我兩腳無力的倒了下來,我早知道可能早晚得面對這一天,可是當事情來的時候,我才
知道這是怎麼樣難以承受。
我的電話響了起來,我接了,用一種萬念俱灰的口氣說:「什麼事?」
「我還想問你什麼事呢!」那是阿雅的聲音:「被詛咒的三人?為什麼小蕙的遊戲畫面
會出現這幾行字,你們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快死了!」到生命的盡頭,我已經懶得解釋什麼。
「我懂了,其中一個是你,另一個是大偉吧?」
「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其他人的手機都沒有出現那幾行文字,我想那是只有被詛咒的當事人才能看到的
訊息吧!」
「你倒好,在一邊看熱鬧,反正你自己沒事嘛!」我有點酸,我實在不喜歡阿雅那種事不
關己的口氣,她好像只是在打聽要去參加誰的喪禮,一句關切的話都沒有。
「你酸什麼酸啊!」阿雅在電話那一頭大叫:「我是好心想幫你耶!」她說著氣得掛斷了
電話。
不久之後,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立見哥打來的。
「現在放棄的話,遊戲就結束了。」立見哥語氣平板的說:「你一定沒有好好看過整段訊
息吧!」
整段訊息?我趕緊切到遊戲的畫面,但是那段文字已經消失了。
這時我聽到立見哥的聲音:「好在小蕙比你們細膩,有把它記下來,不然搞不好真的沒救
了,你聽好:
被詛咒的三人,只能活到下一個滿月之夜。
去尋找那施咒的死神吧,祂的足跡烙印在東城之門。
若找不到死神遺落的名字,祂將是不朽之身。
唯有在死神的墓前吟唱鎮魂的碑文,才能讓詛咒反噬其身。
「天啊,怎麼又是這種令人看了頭痛的謎語啊!」我抱怨道,但我振作了不少,猶如絕症
邊緣的病人看到一絲可能被治癒的希望,我還沒被淘汰出局。
「別抱怨了,這次的線索可是清楚多了。」立見哥語氣毫無起伏地說:「東城之門,你
還能想到哪裡?可能的地點就只有那幾個而已?」
「小東門?」
我和大偉對看了一眼,二話不說,立即騎車衝進了校區內,在靠近圍牆邊的地方,有一個
城門的遺跡,它的旁邊一塊小石柱,寫著小東門遺址。
「死神的足跡烙印在東城之門?」我喃喃自語,看著殘存的小東門遺址,有一部分覆蓋著
土,上面樹木雜生,如果要說上面留有腳印的話,最有可能應該是在泥土上。
「足跡在哪裡?難道不是這裡嗎?」我心裡很著急。
「夏宇,足跡也許只是一種比喻,它指的或許是找到死神的線索。」
「可是哪有什麼線索?」
我們在那邊徘徊了許久,根本找不到什麼東西。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是傻了是不是?」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害我嚇了一跳。
我轉過頭,居然是阿雅和小蕙。
「那是立見哥要我轉告你們的。」阿雅說。
「立見哥怎麼沒來?」大偉問。
「他說已經確認你們的身分被敵人知道了,他怕過來會洩漏身分。」
「那他說我們傻了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這裡?」我問。
「是這裡沒錯,不對!應該說雖然還有其他可能性,但立見哥也覺得最可能是在這裡。」
「可是我們找了好久,一點線索也沒有。」
「我說你們啊!」阿雅扠腰,一副受不了我們的表情:「你們聯這個遊戲最基本的規則
都忘記了嗎?」
「最基本的規則?不能離開地圖的範圍嗎?我們沒有離開啊?」大偉搔搔頭,看著我,我
看他一臉疑惑的樣子,我相信我也好不了多少。
「你們白癡啊!還是被嚇傻了?」阿雅盯著我們,一副快受不了的樣子:「掘墓啊!」
「喔!掘墓!」我呆呆地說。
我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我把手機轉到遊戲畫面,小東門這邊的墓碑就只有一個。我走到了
一棵樹底下,開始和大偉挖了起來,因為樹根阻撓,我們又沒帶什麼工具,我們花了很
長的時間,直到挖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我跟大偉把那硬物挖了出來,那是一塊墓碑,和我的很像,可是我卻不知道那是誰的墓碑
,因為上面沒有刻上主人的名字。
「若找不到死神遺落的名字,祂將是不死之身?」
「意思是如果我們找不到死神的名字,我們就無法打敗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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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所謂的死神,應該是另一個遊戲玩家,但我們現在卻只有很模糊的線索。而我們卻必
須在五天之內找到祂的墳墓和名字,這讓我很心煩。
那墓碑上的碑文,一時之間,我也參不透,上面寫著:
祂耳畔將響著學者的苦惱,書香與朗讀聲將伴隨著祂入睡,祂數著綿羊,直到地面上只遺
留綠色的腳印,死神也才能安心沉睡。
我想了一夜,還是沒想到「死神」的墓在哪裡。
還有另一個線索就是在落下詛咒娃娃的地方找到的那塊拼圖。
那塊拼圖是出自測量系的「拼圖傳情」。
所謂的傳情活動到底是什麼呢?說真的,我也只有粗略的概念,因為被捲入這個致命
的遊戲當中,讓我沒什麼心思參與學校的活動。
就我所知,我們學校各系大都會選擇一周舉辦他們系上的活動,而這周正是「測量周」
活動的內容各有不同,一般來說,可能會舉行系砂鍋(系上的球類競賽,不過也有系砂
鍋分開來舉辦的),或是傳情活動等。
傳情就我的認知,是透過送東西來聯絡感情的活動。
「如果跟拼圖傳情有關,那只要我們搞到那份送禮的名單,也許就能縮小範圍。」大偉說
。
「不過說起來,可能持有拼圖的人,比起送禮人,更可能的是……」
「是收禮的人。」我接著小蕙的話。
「還好,據我所知,測量傳情的反應不是很熱烈,應該沒有多少人才對。」小如好像想安
慰我們。
「你別忘了還有信差呢!」立見哥馬上就潑了大家冷水:「也就是測量系本身的人。」
「那是有多少啊!」我一下子像洩了氣的氣球。
「二十來個。」阿雅從門口走了進來。
「二十來個?」我大叫:「也太多了吧?」
「二十個已經算少了,要不是我和測量系還熟,昨天事情一發生我又馬上去攔截名單,
還會有更多可疑人物呢!」
「是是是,大小姐,你最行。」儘管知道阿雅是在幫我們,我還是不喜歡她那一副自己很
行的嘴臉:「那大小姐請指示,縮小到二十幾個,接下來要怎麼查出『死神』到底是誰?
」
「這個,我想……」
逼!逼!逼!
我的手機在這時候竟然連響了三聲,大家不約而同的看了手機。
遊戲畫面上,居然有三個人同時在掘墓!
「居然選在這時候,到底是要把我們逼得多緊。」
藍點分布在三個不同的地方,我們也只能兵分三路,我和大偉決定趕到最近的地點,那是
材料系館中庭的位置。
「這次一定要逮到他。」
材料系館的幾個入口都被鐵門封鎖,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入口,我我們衝進了進去,
撞倒了迎面而來的教授,他們咒罵了幾句,我們實在沒有時間理會他們,反正他們也不能
把我們當掉。
我才衝到樓梯旁,就看到中庭有個人正在拚命挖著土。
我和大偉把他撲倒在地。
我們扭打成一團。
「你們想要做什麼?」那個人大叫。
我和大偉同時一愣,我仔細看了那個人的臉,我們才發現,那是個女孩子,她的頭髮很短
,打扮也很中性化,但她的確是個女孩子。
「你為什麼要挖土?」我質問她。
「你們還不是在挖土,幾天前你們在小東門挖土我都看到了。」她說。
「你也是遊戲的玩家?我們敵隊的玩家?」我問她。
「什麼敵隊的玩家?」
「你不要裝傻喔,遊戲畫面上的藍點就是你吧!」
突然大偉碰了碰我的手臂,對我說:「夏宇,你再看一次遊戲畫面。」
我有點疑惑,但還是看了看手機,令我驚訝的是,我們所在的位置顯示著三個紅點,但
中庭就只有我們三個人。
她突然大笑了起來:「你們根本就什麼都不懂嘛,這個遊戲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朋友。」
「可是藍點、紅點,那是怎麼回事?」大偉問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她的口氣讓人有點討厭。
「因為……」
「我可以走了吧。」她轉身要走。
「等等,你是誰?你到底想害死誰?這是誰的墓?」我問。
「誰的也不是。」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們就這樣讓她走了好嗎?」大偉問。
我沒有回答他。那女孩說這不是誰的墓,那她在挖什麼,她到底有什麼目的,我真的很
好奇,我開始掘起她未掘完的洞。
「夏宇,你在做什麼?」大偉有點緊張。
我已經挖到了東西,那是一片圓弧形的玻璃,我想那是玻璃瓶的一部分,我繼續挖,挖出
了整個瓶子,瓶子裡有一個信封,我還沒來得及把它拿出來,手機就響了起來。
遊戲畫面上出現了駭人的文字:
周德宇的靈魂遭到奪取。
郭心如的靈魂遭到奪取。
德宇和小如竟同時遭到毒手。
藍點完全消失了,就連剛走的那女孩的位置也消失了。
我拿出了玻璃瓶中的信封,信封裡放了一張信紙。我把它抽了出來,上面寫著幾行血字:
給愛莉絲:
當聽到「給愛莉絲」,我就想起了你。
給我的愛莉絲,你殘缺的身體是我心中永遠的痛。
我將花一段時間來尋找答案,
如果找不到答案,我會讓一切都結束。
愛莉絲是誰?寫這封信人又是誰?他要的答案又是什麼?
「夏宇,我們先走吧,德宇和小如的狀況恐怕不妙。」
我們兩人趕了回去,看到小如她們倒在地上,情況和小靜一模一樣。
「怎麼辦?要送醫嗎?」小蕙很著急。
「笨蛋,你想讓小靜事件重演嗎?」立見哥罵道:「送醫院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
可能害死她們,再說我們系上出的狀況還不夠多嗎?」
「那該怎麼辦?」小蕙問。
「放心吧,小蕙,他們暫時是不會死的,只要找個地方藏起來就好。」大偉安慰她。
「沒錯,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立見哥說:「你們三個的生命只剩不到三天了,你
們還有時間擔心別人嗎?」
但是我們現在實在理不出個頭緒,「死神」的真實身分到底是誰,我們都不知道。
「會不會是那個女孩子?」大偉問。
我本來也很懷疑,但我們從阿雅的名單調出了所有嫌疑人的資料和相片,但是那個女孩子
並不在其中,「死神」並不是她。
「怎麼辦啊?」我急得來回踱步。
「夏宇,你這樣著急也不是辦法啦。」小蕙說:「你先冷靜一下。」
「要我怎麼冷靜啊?」
「去SEVEN買個冰塊啊。」立見哥似乎在開玩笑。
「好主意,順便幫我買個飲料。」大偉說。
「你們不要開玩笑了,都這種時候了。」我大叫。
大偉拍拍我的肩說:「夏宇,你錯了,都這種時候了才要開玩笑,你要是滿腦子都是這件
事,只會全部都糾結在一起,就像你一直苦惱一個數學問題,可是怎麼算都卡住,但是可
能你去打球一下,就什麼都想通了,這可是我的經驗談喔。」
「沒錯,至少先休息個半小時,不要去管這件事吧,我們幫你苦惱。」小蕙說。
「你們……」我看著大家,小聲說:「謝謝你們。」
「謝什麼謝,不把我們當朋友喔。」
「你可是我們當中頭腦最清楚的喔。」大偉看了立見哥一下,小聲說:「除了立見哥
之外啦,可是他又不積極幫我們。」
「我們去放鬆一下吧!」大偉拉著我,我們一邊大叫,一邊從系館跑到了隔壁校區的小
七,跑到那裡,我氣喘如牛,我們看著對方大笑了起來。
我們各買了兩杯重量杯可樂,狂喝了起來。
我們在小七的附近繞了繞,突然一片葉子掉到大偉頭上,我幫他拿了下來,那是一片心形
的葉子,我看了一眼,接著興奮的大叫了起來。
羊、綠色的腳印,還有旁邊的建築物。
「找到了,就是這裡。」
大偉看著我手上的葉子,突然也明白了過來,我們邊跳邊叫:「就是這裡,就是這裡。」
「死神墓碑」暗示的地點就是這裡-K館旁邊的羊蹄甲。
「地點知道了,只剩下死神的名字了。」我說。
「聽我說,我有個主意。」大偉說:「雖然我們還不能鎖定是誰,但那二十幾個人,我們
每一個名字都試過一遍,也許就能讓詛咒反噬其身。」
「不!」我反對這個主意:「我們不知道隨便亂試會發生什麼事,說不定那二十個人全部
都會害死,也或許它像銀行一樣,三次密碼錯誤就會鎖死,到時候我們就真的沒輒了,這
個方法只能當最後手段。」
大偉聽了我的分析,搖搖頭:「好吧,先做我們能做的事吧。」
不過要怎麼樣從那名單中找出死神呢?
「我們只能學偵探劇那樣啦!」阿雅說。
我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調查不在場證明。」
「不在場證明?」我們同時叫道,說起來簡單啦,可是我們又不是警察,該怎麼調查?
「我想可以先篩選掉一些啦。」立見哥一邊玩電玩,一邊有意無意的插了進來:「有
些人應該可以排除他是遊戲玩家吧。」
「你是說遊戲玩家有什麼特點?」大偉問。
立見哥沒有回答。
「比方說某個地方有疤痕,或是有胎記之類的。」大偉開始胡思亂想。
小蕙拍了一下他的頭:「笨蛋,要是真的有什麼記號,我們早就發現了。」
「立見哥,不能給個提示嗎?」
立見哥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繼續玩他的電動:「我說你們,為什麼會老是忘了遊戲最基本
的規則。」
「掘墓嗎?」小蕙陷入沉思:「如果能找出誰在挖洞的話……」
「不對,小蕙,要是我們知道誰有挖洞的話就不用在這邊煩惱啦。」
立見哥把遊戲按了暫停,在系辦的地板躺了下來,搖搖頭說:「你們真是笨到沒救了。」
「不能離開地圖的範圍。」我突然吐出了這句話。
「對了,這個地圖的範圍並沒有很大,會離開這個範圍的人一定不少,這樣就能排除很
多人了。」大偉興奮的說。
立見哥沒說什麼,爬了起來,繼續玩他的遊戲。
我們分析那份名單,透過阿雅的管道,找到一些有關聯誼活動或系出遊的資料,藉此,我
們排除了許多人。
「真不敢相信,只剩下十一人。」
「可是宅男還是很多啊。」我說。
「可是這樣說來,我們還不是宅男,整天都在玩遊戲的。」大偉自嘲。
「我們是迫不得已的好不好。」小蕙說。
「那下一步要怎麼做?」大偉問。
「只能像阿雅說的那樣調查不在場證明了。」
要調查不在場證明並不容易,我們詢問了那些人的朋友,好不容易才排除三個人。
時間剩下不到一天……
我們無所不用其極,想要找出死神的真實身分。
「請問是謝雨芯嗎?」大偉打了一個電話。
「我是啊!請問你是……」她問。
「我是上星期五英文課坐在你後面的同學,你好像掉了一樣東西,我撿到了。」
「可是我上星期沒有去上課啊!我生病在家休養。」
「是嗎?我好像搞錯了,掰掰!」
大偉掛上了電話。
「她沒去上課,也是嫌疑人吧?」
「可是她有點太單純了,我們在找的是更狡猾的傢伙吧。」
這時候,阿雅從外面衝了進來,手中拿著幾張紙。
「我不知道這有沒有幫助,不過我弄到了簽到簿。」阿雅說。
剩下的幾個嫌疑人幾乎都是測量系的,阿雅弄到了測量系的簽到簿,也許有些幫助。
「你看,黃登魁,他在案發的時候沒有去上課。」
我的目光掃過了簽到簿上的幾個名字,突然我發現到有點不對勁,停了下來,我翻了
前幾周的簽到簿,眉頭一皺。
我指著一個名字說:「比起黃登魁,這個人更可疑。」
「可是他有到啊!」
「這個名字不是他簽的。」
大偉聽我這麼說,比對了前幾周的字跡,的確不太一樣。
「你是怎麼發現的?你才看過一次。」
「因為他的簽名和隔壁三行那個同學用的筆是一樣的,而且墨色又很像啊。」
「可是我們沒有證據就是他啊!」
「只剩下大約兩個小時,月亮就要出來了,要不要試試我的猜測。」
大偉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只能賭一下了。」
大偉和小蕙跑到K館旁羊蹄甲所在的那個地方,開始挖了起來。
我一直盯著遊戲的畫面,直到手機出現了一行字。
念出死神的碑文吧,並大聲呼喚祂的名字,如此祂才能陷入永遠的沉睡。
「死神的碑文?」
「就是那個墓碑上的碑文吧。」
「祂耳畔將響著學者的苦惱,書香與朗讀聲將伴隨著祂入睡,祂數著綿羊,直到地面上只
遺留綠色的腳印,死神也才能安心沉睡。」念到這裡,我停了下來,我回頭看了牆角。
「你也該出來了吧,謝育賢。」
我早就注意到一直在監視我們,只是我們沒有搓破。
那個人現了身,跟我猜測的一樣,是他!
「你就是死神吧,謝育賢!」我又念了一次他的名字,可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謝育賢大笑了起來,說:「也該是時候了吧!」
我們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小蕙看了一眼,臉都白了。
螢幕上出現一行文字:周德宇將埋葬於死神之墓。
「恭喜你們,逃過了詛咒。」謝育賢狂笑而去。
那時候我們不知道,德宇在那一瞬間沒有了心跳。
我們一時間不知所措,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謝育賢離去。
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謝育賢明顯就是遊戲玩家,但為什麼被埋葬的是德宇?
我們到底是哪裡搞錯了?
月亮出來了。
這晚的月亮似乎特別紅,好像染上了幾分血色。
站在德宇的遺體前,我幾乎瀕臨崩潰了,這場遊戲帶給我們的,只有絕望。
小蕙跪在地上哭泣著,她完全料想不到有這樣的結果。
「為什麼!為什麼被詛咒的我們沒死,但你卻死了?」小蕙大哭著。
電話鈴聲響了,立見哥傳來的簡訊:
找個地方讓他好好休息吧!
「找的地方讓他好好休息?」
「立見哥的意思是趕快處理掉他的遺體吧。」我說,簡訊還是有機會讓別人攔截到的,所
以立見哥沒有寫得太明。
「他才剛死,他就不能為他哀悼一下嗎?」小蕙有點生氣。
我攤攤了手:「你知道立見哥就是這種個性。」
立見哥其實說得也有道理,我們不能把德宇的遺體留在身邊,我對這方面也不太熟,但也
許過幾天就會發出屍臭味,那附近鄰居就會發現有異。
我們決定叫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醫務人員來的時候,他早就死去多時。
我們不能把他偷偷埋起來,這裡是市區,要找個地方埋他非常困難,一定會被別人發現的
。何況,雖然我們知道把德宇的死會帶來麻煩,但是我們也不忍心隨便讓他棄屍在一個偏
僻的場所。
這回警方沒有找上我們,因為德宇明顯是「自然死亡」,雖然我們都明白,德宇的死,一
點都不自然。
導師緊急找了我們,一般來說,大學的導師只有在請吃飯的時候才會跟我們碰到面。
「你們這個班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接二連三出了事,是受到了詛咒還是什麼?」
沒錯,是詛咒!
「你們要是知道些什麼,快跟我說,我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我們也不想啊!可是跟你說我們是被捲入了一場會奪人性命的遊戲,你會相信嗎?
「你們要知道,再這樣下去,這個系就要解散了。」
什麼!
大家同時抬起了頭。要是這個系解散了,我們該何去何從,或許家人會帶我們回家,可是
我們不能回家,我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回去了,我編了好多理由,本來我以為至少可以
撐到寒假的。
我獨自回到了住處,我需要一個人好好思考。或許唯一的辦法,就是破了這個遊戲。
我看了一下遊戲畫面,沒有什麼異狀,螢幕上的紅點照常閃爍著。
總共有七個紅點。
等等,七個?
我、大偉、小蕙、阿雅、立見哥、小如,還有另一個是誰?是小靜?
我馬上撥了電話給大偉:「大偉,我發現小靜了。」
「什麼!在哪裡?」
「就在男生宿舍那邊,我不確定是哪一樓,可是遊戲畫面上有一個多出來的點。」
我趕往了男生宿舍,和大偉會合,我們慢慢移動,讓自己的位置和那個多餘的點重合,
那個點的位置就在大偉房間的上方或下方。
十二樓,開門的是一個睡眼惺忪的男生。十一樓,大偉的房間。
當我們下到十樓,紅點開始移動了,往電梯的方向。
我們追了過去,但到了電梯口我們竟然遇到了謝育賢。
「我還以為是誰呢,一直追著我不放做什麼?」
「夏宇,那個點不是小靜,是他。」大偉說。
可是謝育賢怎麼可能是我們的夥伴?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謝育賢放聲大笑:「你們該不會以為遊戲上的點代表的是同伴吧,
根本沒那回事,這打從一開始就是個人的遊戲,你會知道對方的位置就表示……」
「你發現了他的真實身分。」我猜到了。
我們之前碰上那個女生,她的點也曾轉為紅點,但是我們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她的點
才會又消失了。
「你是怎麼讓德宇代替你死的?」
「既然你這麼聰明,不能自己推測嗎?」
我氣得衝上去,抓住他的領子,幾乎想揍他一拳,但大偉拉住了我。
「放開我,我不需要掘墓,我用這雙手就可以殺了他。」
「夏宇,你不要胡來。」
大偉硬是把我往外拉,我們碰的跌坐在地上,我壓在大偉身上。
謝育賢冷冷看著我:「你知道企圖用遊戲外的手段殺死對方會怎麼樣嗎?」
「會怎麼樣?」
「殺了對方的同時,你也會被分屍,早在十年前就有人印證了這一點。」
十年?是那個殺人分屍案的時間點,也是這個遊戲誕生的時間。
「夏宇,你不要跟他計較了,我們找機會報仇吧。」
謝育賢轉身要進入電梯。
「被奪走的靈魂。」
聽到我吐出這幾個字,謝育賢停下了腳步。
「德宇的靈魂是被你奪走的吧,為的就是當你的替死鬼。」
他大笑:「沒錯,這就像在遊戲裡多了一條命一樣。」
這個方法比直接殺死對方還更有利,他多了一個保命符,而且還能讓一個人填滿他的墓,
那個死神之墓已經失去了作用,據立見哥推測,一個人的墓也許只有兩三個,要是全部
都被填滿的話,他就是不死之身了。
這時候,我們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
畫面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骷髏,骷髏的牙齒上有一排數字,數字正慢慢在減少,似乎是在
倒數計時,連謝育賢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二十九天二十三時五十九分四十八秒,這是什麼意思?」大偉問。
我的腦海裡突然浮現一行血書:
給我的愛莉絲,你殘缺的身體是我心中永遠的痛。
我將花一段時間來尋找答案
如果找不到答案,我會讓一切都結束。
「遊戲要結束了。」
「什麼,那要是時間結束前還破不了關,我們會怎麼樣?」
「大家都會和遊戲一起埋葬。」我用顫抖的聲音說。
一個月的時間,看似漫長,其實短暫,倏忽即過,我幾乎可以感覺到我的生命沙漏在一點
點的流逝。我們被宣判只剩一個月的生命,我們感覺到一股要吞沒我們的絕望感,彷彿
置身黑暗之中,我們慌亂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們在這種情況下過了五天,五天內,我們發狂似地胡亂挖墓,現在想想,沒出什麼事
也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這段期間,我們從「墓」中掘出來的東西越來越雜,根本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一本破舊的筆記本、一張泛黃的照片、一把滿是頭髮的梳子、一隻鞋帶斷掉的女鞋,還有
我們在女中挖出的一條項鍊,項鍊是銀色的,樣式是一架鋼琴,我把它從土裡拿出來,原
本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但才一眨眼,我發現我手上竟滿是鮮血,鮮血不斷從我指縫滑落
。
我們還挖到了一塊德宇的墓碑,儘管已經沒有作用了。
這天,我們聚在小蕙和小如合租的套房裡,大家都一臉苦惱。遊戲越玩下去,我們非但沒
有越了解遊戲的規則,反而覺得事情愈來愈撲朔迷離。
我一邊轉著筆,一邊喃喃自語。
「如果是普通的遊戲,應該會先設定好遊戲規則啊,可是這遊戲……」
「這個不是討論過很多次了嗎?」大偉說:「他還沒寫好遊戲規則,人就死了啊。」
「可是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我們用接力的方式在紙上寫了一堆不知道有沒有用的東西,有些是我們推敲出來的,雖然
可能沒有用,但這讓我們有點事可以做。
1.不能離開遊戲地圖的範圍。(小蕙)
2.掘到某人的墓會導致當事人死亡。(阿雅)
3.奪取靈魂相當於多一條命。(大偉)
4.試圖以遊戲外的手段想要殺死對手,會讓自己被分屍。(夏宇)
5.結束遊戲的條件,廝殺到只剩一個人。
第五點是沒有署名,不過我們都知道是立見哥寫的,我們希望他的臆測不是真的。
6.知道對手身分就能得知他的位置。(小蕙)
7.詛咒他人就會變成死神。(阿雅)
8.有某種方法可以隱藏自己的行蹤。(大偉)
再輪到我的時候,我完全想不出要寫什麼,手上的筆轉著轉著,不小心掉到地上,筆尖
都鈍掉了。
「這是暗示我不用再寫下去了嗎?」我苦笑。
「你想得美喔。」小蕙說著去找另一隻筆,一時間竟找不到。
「看來你荒廢學業很久了喔。」大偉嘲笑她說。
「誰說的,我成績還不錯耶。」小蕙回說:「我一直擔心不小被二一會怎麼樣,萬一被
學校退學的話事情會變成怎麼樣,所以我一直都很用功。」小蕙的語氣有點無奈。
每個人的壓力都很大,大家的頭都好像快裂開了,沒有人可以了解我們那種一步步逼近死
亡的那種恐怖。
小蕙翻找小如的抽屜,突然發出耶的一聲,接著從抽屜裡拿出了一本筆記本,上面貼著
一張便利貼,寫著:找死遊戲相關。
「上面寫什麼?」大偉好奇的問。
「我看看喔。」小蕙翻開了筆記本,慢慢念了起來。
「……小蕙受到詛咒,我真的好想幫她,可是我對遊戲規則了解的這麼少,我又這麼笨,
總是礙手礙腳的……」小蕙念著念著,淚水湧了上來。
「關於那殺人犯,我調查了很久,雖然大家都覺得了解他對整個遊戲沒什麼幫助,但他
畢竟是遊戲的創造者……」
「他讀一中,他的女友叫施艾梨,曾參加過一些全國性的鋼琴比賽……」
聽到施艾梨這個名字,我和大偉同時對看了一眼,指著對方,我們顯然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就是「艾莉絲」,她的名字用英文的方式排列就是艾莉絲,這麼說的話,那封信就是那
個殺人犯寫給女友的信,可是他到底想找什麼答案?
「……我試著分析那些受害者有什麼共通點,但是完全查不出來,其中有些是高中生和
國中生還有大學生的,可是我找不太到她們的資料,只能印一
下畢業紀念冊……」
小蕙從筆記後面拿出幾張紙,是從各學校的畢業紀念冊上印下來的,那些學校不全在地圖
範圍內,我想是小如請其他人幫忙的。
有幾個人的頭像被紅筆圈了起來,是那些受害者,上面甚至還寫了遇難的順序和日期,看
來小如真的花了很多工夫,但是光憑這幾張相片,我們根本也看不出什麼線索。
我才把那幾張紙放了下來,大偉就叫了起來。
「夏宇,你看這個!」大偉指著一張大頭照。
那張大頭照沒有被圈起來,所以他也不是當年的受害者,但一看到那張臉,我先是一愣
接著立刻大叫了起來。
小蕙和阿雅都圍了過來,甚至連立見哥都忍不住圍過來看。
立見哥一看到那張大頭照,臉上馬上出現錯綜複雜的表情,平時冷冷的立見哥,是很難
得出現那麼生動的表情的,這讓我第一次覺得立見哥也是一個活人。
「這是十年前的照片對吧!」小蕙說。
「應該是吧!」我有點不敢肯定。
那張照片是一個男生,看來瘦瘦的,如果我們沒看過他,或許還不至於那麼驚訝,但是
我們不久前才遇過他。
是謝育賢。
大頭照上面寫的名字也是謝育賢,不會是什麼相像的人,絕對是同一個人沒錯。
「不!不可能!如果是謝育賢,他今年幾歲了?」大偉叫著。
「也許他重讀好多年吧,因為他被困在這遊戲好多年了,也不得不要有個學生的身分吧。
」
「可是,他幾乎都沒變啊。」
我又翻了翻其他幾張紙,又有了其他發現,我找到之前我們碰到的那個神秘玩家,那個
女孩子,她的名字叫張家琪,她的樣子也和十年一樣完全沒變。
我們仔細看了每一張照片,有一張好像被整個塗黑再影印過。
「這張為什麼被塗成這樣?」
「有些人會把討厭的人塗掉啊。」大偉說。
「你不想知道這是誰嗎?」
「我媽是那個學校的老師,我想可以請她找到這本畢業紀念冊的。」阿雅說。
半天後,我們在便利商店收到了傳真。大家看了都大吃了一驚。
那居然是小如的照片。
我們面面相覷,腦袋一片混亂。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至少有三個人在這十年間一點都沒有變老?」
「這不是巧合。」立見哥突然出聲:「也許我們進入這個遊戲並不是偶然,而是被這
個遊戲的關鍵者拉了進來。」
「什麼意思?」
立見哥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老是這樣,對我們愛理不理的。
我只能想到一些概略性的東西,也許這個遊戲有一股特殊的力量,
讓旁人沒有察覺到,遊戲玩家沒有衰老的跡象,或是把他們的記憶扭曲之類的。
不過還是有地方說不通,如果是這樣,那小如的情況又怎麼說?
難道她十年前就在進行這個遊戲了嗎?
遊戲為什麼會選上他們?又為什麼會選上我們?
我們始終沒有答案,只能繼續看小如的筆記。
「找死遊戲原先並不叫找死遊戲,據計概老師所說,原先叫做『掘墓者』,是個已經接近
完成的遊戲,那時,他和女友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我想也許跟感情因素有關。」
「掘墓者?」大偉喃喃自語。
「以遊戲的內容來說,稱為掘墓者比起找死遊戲更為恰當,可是他卻改名了,是不是有
什麼用意?」我問。
「也許是找死遊戲比較吸引人吧!」大偉說。
「是嗎?」阿雅不以為然:「我倒覺得掘墓者比較吸引人。」
「也許他想藉著遊戲名稱,向別人傳達什麼?」
大家回頭看了立見哥一眼,他沒有繼續說,他常懶得解釋自己的見解。
「不過就算真如立見哥所說,他想向別人傳達什麼,為什麼不直接說就好,要用這麼拐彎
抹角的方法?」
「你別忘了對方是精神不正常的人。」我提醒他。
「如果說他不能跟別人說呢,萬一說出那件事會讓他出什麼不好的事呢?」阿雅提出自己
的見解:「比方有人脅迫他不能說出什麼祕密?」
「秘密?光憑這個遊戲名稱能看出什麼祕密?」大偉對阿雅的見解嗤之以鼻。
「找死,是不是指他要去自殺?」小蕙推測。
「如果真的要自殺,就不會用這個不直接的方法了吧。」大偉說。
我突然想起了那封信。
「跟他女朋友有關,一定跟他女朋友有關!」我突然有了個想法:「他女朋友不是離開他
一陣子,大家都以為他們在鬧分手什麼的,可是要是,他女朋友那時候已經不可能和他再
見了呢?」
「你的意思是……」大偉說:「她已經遭到殺害了?」
「而且兇手另有其人。」
「這只是我的推測,他把他知道的線索藏在這個遊戲之中了,找死遊戲……」我頓了一
下,看了看大家:「就是尋找死因的遊戲。」
大家全都愣住了。
「我們一直在進行的,是掘墓者這個遊戲,所以也許就算我們把墓都掘光了,『找死遊戲
』也不會結束。記得嗎?只有找死,才能活命。」
「你的意思是說,之前我們和對方的廝殺一點意義都沒有?」大偉驚道。
「我不知道。」我說:「不過我想我們還是得冒險掘墓才行,所有的線索都藏在裡面。」
這一切只是我的猜測,在遊戲失控之後,被拉入遊戲之中的玩家,跟十年前那個案件
可能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兇手應該就在玩家之中,我想,只要解決了兇手,那麼這個
遊戲就會畫下句點。
可是,兇手的真實身分,連那個創造者都不知道。
他還沒找到答案。
有時候,我在想,萬一那個兇手早在遊戲中犧牲了呢?
我們都要一起埋葬。我開始有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那女的還有謝育賢,他們其中一個?」大偉問。
「還有我們幾個也有可能,別忘了,小如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我們透過一些管道,找到了多本畢業紀念冊,這就花了我們五天,我知道這很愚蠢,可是
我們又不可能像影集上的警探那樣,隨便在電腦上輸入資料,在幾秒內就搜尋到我們要的
,這已經是我們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這段期間謝育賢他們也掘了好幾個墓,但並沒有重大的影響。
我應該告訴他我想到的,可是我想到他的嘴臉,就不想跟他說。
大偉和小蕙都發現了自己的照片。
所以當我看到那張相片時我也不那麼驚訝了,我的照片就印在那本破舊的紀念冊上。
我的記憶遭到了竄改。
我明明記得我在小時候見到那個殺人犯自殺,那或許是要讓一切都合理化。
時間的確過去了十年,遊戲的力量沒有大到能阻止大時間的流逝,頂多控制我們的時間
和記憶。
一切都不是偶然,我們被分到同一個系上或許也不是偶然。
早在十年前,遊戲已經選上了我們,只是我們一直沒有按下開始遊戲的按紐。
所以我們一直停留在那一刻。
大家都受到了打擊。
「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開始掘墓,我們會找到兇手的,還有二十天嘛!」
寒風吹過,已接近冬季,不禁讓人感到一股寒意。
突然間,我們的手機不約而同響了起來。
畫面上寫著幾個紅字,看起來像血一樣:「我等不了這麼久了!」
骷髏的牙齒開始快速變換,倒數計時的速度變快了。
小蕙發出一陣駭人的尖叫,我回頭一看,有個黑影正纏著她不放,那像是真的影子,
薄薄的一層,我和大偉拉開她,那黑影消失了,就消失在她的影子中。
「我沒有掘墓啊,為什麼會出事?」小蕙驚魂未定。
我重新看了畫面,一群詭異的鬼影出現在畫面上。遊戲開始崩潰了,原本不該出現的東西
,或不會這麼早出現的東西,都憑空出現了。
「阿雅,小心。」
我見到一個鬼影正靠近她。
但已經來不及了,那黑影完全纏住了她,她奮力掙扎,但怎麼樣也掙脫不開,我們跑過去
拉著她的手,幾乎要把她的手扯斷了。
黑影掃了過來,將我們打了出去,我們眼睜睜看著阿雅被黑影吞沒。
不到三秒鐘的時間,黑影完全消失了,地上留下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已經沒有二十天了。」
好像沒有人察覺到異狀,警察也沒有趕過來。
八點了,該升起的太陽一直遲遲沒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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