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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水正拍著岩壁,白色的浪花濺了開來,道格拉斯不畏風浪,小心翼翼地貼著岩壁前進,腳底下可踩的地方非常有限,而且大多布滿了綠色的蘚苔。

 

    道格拉斯是個粗壯的男人,個子並不算高,鬍子倒是有一大把,他的皮膚曬得黝黑,表面相當粗糙,那是他常在太陽底下從事調查工作的緣故,他看來有些年紀了,可是臉上卻老是帶著頑童般的笑容。

 

    道格拉斯滑了一跤,幾乎要跌到海裡去了,幸好他及時拉住了一塊岩石,他費力的爬了上去,放低重心,盡量穩住自己的身體,他蹲了下來,穿越了一個小小的天然岩環,感覺上像是一座小型的岩石拱門。

 

    他的目標出現在他的眼前,一個海邊岩洞。

    他露出了興奮的笑容,但他和岩洞之間還隔著一道海水,海水並不深,但一個打浪打過來是會讓人站不住腳的,道格拉斯早就有了準備,他掏出繩索,一端綁在岩石上,一端繫在自己身上。

 

    他跳入海中,海水淹到他的胸部,浪花拍打著他的臉,蛙鏡上滿是水珠。他一步步往岩洞逼近,水流使他前進增加了困難度,但他還是不肯放棄。

 

    最後,他終於到了。

 

    他爬上了岩石,站穩了身子,抹去了臉上的水。雖是岩洞,看起來並不深,表面凹凸不平的,看起來被海水侵蝕得並不算很嚴重,這也難怪,這是不久之前才崩塌的。

    洞口很小,他要低著頭才能勉強進去,岩壁上附著了許多貝類的化石,不過他似乎不感興趣,他打著頭燈,一步步深入洞穴之中,不久,他就走到了盡頭。

    他看著右側的岩壁,上面嵌著一具化石,他笑意更深了,他拿出鑿子,小心翼翼地敲打著化石四周的岩壁,這讓他花了很長的時間。

    終於,整具化石完整的顯露出來,他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大叫了起來:「終於讓我發現了,讓我發現了!」

    他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海牛之類的生物,這比牠更神秘。他研究這種生物已經很久了,以往發現的化石都是殘缺不全的,但這一次卻是這麼的完整。

 

    他想要把整塊化石撬下來,但才工作到了一半,他就聽到了一種金屬撞擊聲,岩壁裡埋著金屬?

    他把工具拔了出來,發現岩壁裡閃著金色的光芒。

    「這是……黃金?」

    他把注意力移到那塊金屬身上。他花了一點時間把那塊黃金取出,那並不是天然的黃金,一看就知道是有加工過的,上面刻了一種文字,那並不是什麼罕見的文字,道格拉斯也曾接觸過,他並不太熟悉,但是勉強還看得懂,他一看文字的內容,驚訝的叫道:「怎麼可能,不可能有這種事,這是誰在惡作劇……」

    突然他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他轉過身,只看到一個黑影朝他撲來。

   「不……不……不!」道格拉斯大叫道。

    在大浪的掩蓋下,沒有人聽到他的呼喊。

 

***   ***   ***

 

    這件事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呢?

    應該是道格拉斯的那封信開始吧!

 

    查理‧道格拉斯是我的一個外國朋友,年逾五十了,臉上卻老是掛著頑童般的笑容,他其實沒什麼正式的工作,平常總是致力於一些古怪生物的研究,可以說這就是他的生命吧,總是工作到渾然忘我的境界。

 

    很奇怪,我身邊老是有這種人。

 

    那天,我收到了他的信,那封信有點奇怪,整封信是用綠色墨水寫的,散發著一股特別的氣味,信的內容並不長,內容是這樣的:

 

親愛的秀秀:

 

    你不會相信我發現了什麼,我揭開了一樁史上最大的騙局。

    我發現了一種非常特別的生物,絕對比你老公看過的任何生物都還要特殊一百萬倍,你一定要親自來看一下,不然你會後悔十輩子。

    這件事跟神秘的麥田圈有關,當然那絕對跟什麼小綠人沒有關係,不!我現在這麼下定論或許太過草率,一切信上說不明,你非得親自來一趟不可,不見不散。

                                                     你誠摯的

 

                                                     查理‧道格拉斯

 

    PS:如果在船屋找不到我,我應該在東海岸,可能是另一個世紀大發現。

 

       (雖然不是我第一個發現的,這點有點可惜)

 

    沒錯,就是這樣一封莫名其妙的信。

    道格拉斯一向都喜歡誇大其辭,可是這封信實在是寫得太激動了,我幾乎可以看到他那慷慨激昂的樣子,我相信一定是有什麼重大的發現才讓他這麼興奮。

 

    「老道都這麼說了,看樣子你是非得去一趟不可。」老公看了信,不禁揚了揚眉:「可是邀你去就邀你去,沒事跟我比做什麼?」

    「你知道道格拉斯最不服輸了,要是輸了他準像小女孩一樣鬧脾氣。」

    「你要一起去嗎?」我試著問他。

 

    「不了,好不容易可以跟我的小女孩獨處了,你知道瑞昕又不喜歡搭飛機。」

 

    他既然不去,小女子我也只好自己行動了,我買了張機票,坐了十來小時的飛機,飛往遠方的國度。起飛前,我先給道格拉斯打了通電話,但是他並沒有接,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研究地走火入魔。

 

    下了飛機,我又開了兩小時的車子,才到達到格拉斯的船屋。

 

    「船屋」正如其名,就是一棟船形的房子,或許它也能撐得上是半艘船,整個屋子是建在湖面上,湖面很平靜,湖的周遭被一片的綠意包圍,其實是個相當偏僻的地方,湖邊上有水鳥駐足,有種靜雅的感覺,好像是那種世外高人住的地方。

    不過道格拉斯完全沒有給人那種世外高人的感覺。

 

    我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於是我擅自撬開了他的門,反正道格拉斯不會在意的。室內非常凌亂,地面上散落著植物的標本,窗邊種著一些我說不出名字的花,我畢竟也是生物系畢業的(雖然我後來從事的職業和生物學沒太大的關係),居然一盆也較不出名字,我想是道格拉斯發現的新品種。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我突然聞到了一股特殊的氣味,那和寄給我的那封信上面的味道是一樣的,我看桌上有幾瓶墨水瓶,我將它們打開來,開到第三瓶,一股濃烈的味道湧了出來。

 

    「就是這個味道!」

    那種墨水是綠色的,我想是道格拉斯自己調製的,我看了看,除了味道比較重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我把玩了幾下就放了下來。

 

    夜降臨了,道格拉斯一直沒有回來。

    我從皮包裡拿出信,信上只寫著:如果在船屋找不到我,我應該在東海岸。

 

    我撫了撫我的臉,嘆口氣,東海岸這麼大,我是要怎麼找他呢?透過關係,我是可以請警方幫忙協尋,可是這未免也太小題大作了。

 

     我累了,我蓋著外套,陷入了睡夢中,直到那微小的聲音把我吵醒。

     那是一種不尋常的聲音,很細小、很微弱,感覺像是什麼小動物在跑動一樣,可是總讓我有種發毛的感覺。

 

    我再也睡不著了,我披上薄外套,仔細環顧四周,的確,玻璃箱裡有養著一些小動物,但我覺得聲音並不是牠們發出來的。

    我什麼都沒有發現,只好坐在沙發上,喃喃自語:「道格拉斯,你到底到什麼地方去了嘛!你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我的視線移到了桌面上,我看到了道格拉斯!

 

    我雙手掩著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嚴格來說,我看到的並不是道格拉斯,而是道格拉斯的畫像,他的表情可怕得像是被什麼惡鬼追殺一樣。

    如果只是張畫像我倒也不會這麼驚訝,可是那張畫像竟然出現在道格拉斯寫給我的信上,我可以確定那絕對是那張信紙,因為信紙的右上方有一條不規則的撕痕,那是我在拆信時不小心撕破的,但信上的字完全消失不見了,綠色的墨水構成道格拉斯那張駭人的臉。

 

   我從來也不是什麼膽小的人,我也曾見過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但沒有一件事是如此匪夷所思,我把信紙拾了起來,摸起來不像有被塗改過,而且這種地方,有什麼人會來?

    我正麼想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道格拉斯回來了?

 

    我正要去開門,但我轉念一想,不對!如果是道格拉斯,他為何需要敲門,他有鑰匙,敲門的到底是誰?

    罷了,想也沒用,牛鬼蛇神都不怕了,難道還怕一個人?

    我開了門,兩個穿著制服的警察站在門外。

 

    「道格拉斯在嗎?」一個胖警察開門見山地問了。

    「他現在不在。」

    「我們有事要找他。」

    「就跟你說他不在了。」我有點不耐煩,這兩個警察就這樣冒冒失失的在大半夜跑來這種荒涼的地方,說話還這麼沒有禮貌,是會有什麼重要的事。

    「請問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胖警察問。

    難道道格拉斯出了什麼事?

    「在你把事情說明清楚前,我是什麼都不會回答的。」我扠著腰,盯著他的眼睛,我可是不會因為對方是警察就畏縮的。

    「你看看這個吧!」胖警察遞給我一張相片。

 

    我看到那張相片,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張相片是一張空拍圖,一片黃金色麥田的空拍圖,但那一片廣大的麥田卻呈現一種圖像,不是麥田圈,但是有些類似,它構成的不是什麼讓人想不透意義的圖像,它傳達的是再也清楚不過的訊息,那是一種文字,英文,上面清楚寫著船屋的地址,還有兩個字:救命。

 

    我想不透誰會這麼大費周章,只為了傳達一個這麼簡單的訊息。

    是道格拉斯的惡作劇?他的確像個頑皮的小孩,可是如果是他做的,他是怎麼做到的,而且他現在人還不知道在何方。

 

     據警方的說法,他們接到報案,道格拉斯的觀察站在一夜之間被翻得天翻地覆,而麥田裡也出現了奇異的現象,他們覺得事情有其嚴重性,才連夜趕了過來。

    我跟著警方到了觀察站,那個觀察站是用來研究神秘麥田圈的。

    有個老婦人抓著我的手,激動地對我說:「道格拉斯說要為我們展現神蹟,他做到了,他做到了,但他也被神抓走了。」

 

    我自然不會相信這種胡言亂語,但我還是要了解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大約十天前吧,道格拉斯來到了這個小村莊,他一到,他就宣布,他要推翻神秘麥田圈的大騙局。

    「這絕對不是什麼小綠人做的,我會為你們展現神蹟,我只要揮揮手指,就能展現神的力量,明天一早,我會讓你們體驗你今生最不可思議的經歷。」道格拉斯說。

 

    我聽到這裡,頭就痛了,道格拉斯喜歡誇大其詞的毛病又犯了。

    可是奇蹟並沒有發生,道格拉斯似乎非常沮喪的樣子。

 

    我問那老婦人,道格拉斯到底做了什麼,她說,道格拉斯只是沿著麥田施施肥、澆澆水,還有對著上天禱告,他架好攝影機,但他說這攝影機無法拍出事情的全貌,畢竟他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道格拉斯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我想起他信上寫的:我揭開了一樁大騙局……我發現一種非常特別的生物……這件事跟神秘麥田圈有關……

    難道是什麼生物造成了這一切?

 

    我打電話給老公,問問他有什麼意見,並問他是否可以來一趟,他說:「我和老道也不算熟識,又不是尋人專家,我去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吧!至於這件事可以設想的太多了。

    比如說,道格拉斯施肥其實是在散布什麼費洛蒙,把它灑成一種特定的形狀,夜裡,也許受到那種氣味吸引,使得蝗蟲過境,一瞬間啃出了特定的形狀……」

 

    「只是蝗蟲有需要那麼大驚小怪嗎?」我大叫反駁他。

    「你知道老道就喜歡大驚小怪的。」

    「非常特殊的生物……是蝗蟲……不可能,就算老道喜歡誇大其詞也不可能。」

    「我只是說說嘛!」他放棄跟我爭辯:「我只是研究古物的傢伙,你覺得這方面我會能有什麼高見。我只能跟你說,不要太鑽牛角尖了,最明顯的東西,往往最容易讓人忽略。」他說完掛了電話。

 

    最明顯的東西,往往最容易讓人忽略?

    麥田?老婦人?船屋?到底有什麼我忽略的線索?

 

    算了算了,他又不是什麼私家偵探,我幹嘛對他的話那麼認真,我進了觀察站,那邊有一台攝影機,但據警方說,什麼也沒拍到,只聽到一些嘈雜的聲音,更何況影帶被當成證據被拿走了。

 

    我靠在椅子上,看看四周,亂七八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

    如果道格拉斯在信上寫得更清楚就好了,我抓著垂在我肩上的頭髮苦惱著。

    等等,信件?

 

    我記得他寫說:如果在船屋找不到我,我應該在東海岸,可能是另一個世紀大發現。(雖然不是我第一個發現的,這點有點可惜。)

    我一直忽略了這一點,他說如果不在船屋,應該是在東海岸,而東海岸的那個發現,他不是第一個發現者,這就表示,還有人知道他在東海岸的什麼地方,或者至少知道他想去找什麼。

    如果他沒有跟著道格拉斯一起失蹤的話。

    有了這個主意,我立即站了起來,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警方,我知道還是必須依賴警方的情報網。在警方調查的這一段期間,我也到處翻閱了老道的資料,我四處尋找他的筆記、紙條、信件什麼的,當然我也知道這是侵犯他的隱私,但我隱隱約約覺得老道一定捲入什麼事件中了。

    其實嚴格來說,道格拉斯在法律上還不能說是失蹤,但我心裡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我一想到在信紙上那張綠色駭人的臉,我就實在不能安心。

    我翻了翻,發現了幾張照片,全都是道格拉斯和一個女人的照片,那女人叫亞蒂,一個充滿智慧的成熟女人,從事菌類的研究,曾有段時間,她是老道的研究夥伴,道格拉斯每次提起她,總是有種難以掩飾的興奮,我覺得對道格拉斯而言,她不僅僅只是研究夥伴這麼簡單,這是我身為女性的直覺。

 

    我還找到了道格拉斯和她的來信,其中有一封是這樣的:

 

親愛的亞蒂:

 

    還記得你上回寄給我的那個樣本嗎?因為我的一點疏忽,在培植時出了一點錯誤,那簡直是一場災難,但也讓我有了驚天動地的發現,它和我的另一個樣本產生混合,那是我在亞馬遜叢林發現的一個新物種,原以為沒什麼特殊的,但混合之後它們開始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共生現象。

 

    只要給予適當的刺激,那共生體就會展現出驚人的繁殖力,它會急速成長,急速枯萎,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現象,在信裡也說不清楚,如果有空,我想找你商談……

 

    之後是一些道格拉斯誇張的敘述,總之他想和亞蒂見面。這封信不能算是什麼線索,因為這封信應該寄出去卻沒有寄出去,原因我知道,亞蒂一年前因心臟病發過世了。

 

    我之後翻箱倒櫃,還是沒找到什麼線索。

 

    兩天後,有個自稱瓦特的警探和我連絡了,他有了道格拉斯的線索。

    我立即趕去和他會和,他個子不高,但很健碩。

 

    「據稱幾天前,有幾個漁民看到他。」他停了一下,看著我:「但其中有一個老漁民和他接觸最密切。」

     「是誰?」我急著問。

     「他叫麥克。」

     瓦特警官並沒有繼續說下去,這可急壞我了。麥克?這名字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我相信隨便在路上叫一聲,都會有三個麥克回頭。

 

    「那個麥克和道格拉斯說了什麼?」

    「恐怕沒有人能告訴你。」

 

    我實在受不了這個瓦特,說什麼都說不清楚,麥克是怎麼了?難道他和老道一樣失蹤了?

    「不,他並沒有失蹤。」

    「那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他是啞巴?你再不說清楚,我就要直接去找那個老麥克了。」我有點不耐煩。

    沒想到他居然說:「說的也是,也許讓你和他見一面比較好。」

 

    我們驅車前往市區,我沒想到瓦特帶我來的竟然是一家醫院,我滿懷著疑問,一直到了病房,我看到一個皮膚黝黑的漁夫倒在床上。

 

    「他是怎麼了?」我問。

    「他已經變成植物人了。」瓦特說。

    這是怎麼回事?知道道格拉斯去向的人,竟變成了植物人?

 

    「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這樣了,在他的房屋裡發現幾瓶這個。」他拿起了一個罐子,我打了開來,裡面裝的是一種白色的粉末,我第一個直覺是毒品,但我仔細一看,才發現那絕對不會是毒品。

    「這是什麼?」我問。

    「我們還在化驗中,不過據他兒子所說,他一直把這種粉末當成藥物使用,已經好多年了。」

    「藥物,它有什麼療效?它治什麼病?」

    「他有一種驚人的療效?」說話的並不是瓦特,而是一個和老麥克及其相似的男人,我猜想他應該是麥克的弟弟,他從門口走了進來,從錢包裡掏出了一張照片,遞給我:「這是他二十年前的照片。」

 

    我看了一眼,嚇了一跳,這是老麥克?

    我睜著眼盯著那個男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是他先開口:「我是麥克‧威爾森二世,他的兒子。」

 

   我不知該說什麼,目光重新移到了那張照片上,我看著照片,又看著躺在床上老麥克。跟二十年前比起來,他一直沒有變老,不!應該說,他看起來比照片上還要年輕。

    那種粉末,簡直就是一種靈藥,是秦始皇苦苦追求卻得不到的靈藥,長生不老藥。

    事情越來越離奇了,原來只是老道無故失蹤,現在還遇到一個不老人。

    我發愣了一陣子,直到一陣沙沙聲打斷了我的思緒,那聲音從我的皮包裡傳來,我翻了翻,拿出了道格拉斯給我的信,上面的圖像又變了,信紙上一個長相猙獰的怪物正拿著一把巨大的三叉戟。

    那是一幅半身畫,那怪物好像在怒吼一般,手裡拿的三叉戟對牠而言似乎稍嫌巨大了一點,可是為什麼會浮現這種畫,難道是這張信紙是有什麼惡靈附著不成。

    我甩甩頭髮,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我雖然不否定鬼神的存在,但如果要把每件事都推在鬼怪身上,我想那些陰曹地府的鬼怪也是會大喊冤枉的。

    我收起了信紙,問麥克:「你知道你父親是從哪裡取得這些粉末的?」

    「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現在也沒有心情談這些。」麥克望著倒在床上的父親。

    我知道我這樣子不顧麥克的感受很不好,但是我急著想問出一點線索:「你要知道,我的朋友可能也面臨著和你父親一樣的危機,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麥克看著我,像是放棄似地搖搖了頭,對我說起幾天前的事。

    道格拉斯因為某種原因找上他的父親,我假設是有關不老藥的事,但我隨即對我的假設產生了懷疑,道格拉斯的確熱衷於一些稀奇古怪生物的研究,但我覺得他對於不老藥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興趣。

 

    不老藥的確很不可思議,它或許也屬於生物學的範疇,但是那對道格拉斯而言太無趣了,他更有興趣的應該像是大腳怪或是獨角獸那一類的東西,道格拉斯在心態上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有聽過哪個孩子著迷於長生不死這件事嗎?

    據麥克所說其實在道格拉斯來之前,不老藥的效果並沒有那麼明顯,的確他父親的老化是在服藥的期間減緩了,可是並沒有返老還童的功效。

    道格拉斯纏了老麥克幾天後,就獨自出發了,從此就沒有他的消息。

 

    我又詢問了幾個問題,知道老麥克很久沒有離開這附近了,所以我想不死藥取得的地點應該不會離他家太遠,而且道格拉斯又說要到東海岸,所以他前往的地點應該在那漁港附近。

    有了這個想法,我和瓦特警官他們立即動身前往。

    麥克是個好人,他應該會想留下來陪他父親的,但是他聽我說老道可能有危險,就跟著我們來了。

    在前往漁港的路上,瓦特警官收到了不老藥化驗的結果。

    「結果怎麼樣?那是什麼成分?它是有什麼特殊的成分?還是內含什麼特殊的激素什麼的?它的副作用會讓人變成植物人?」

    「小姐,你不要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好不好?」瓦特警官慢吞吞地說:「我想化驗的結果是不能解答你的問題的,它的成分非常普通,根本……」

    我實在很受不了瓦特這種慢吞吞,好像想說又不說的,實在快讓我急死了,我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你說它普通,普通到什麼地步?」

    「我這不就要說了嗎?」瓦特回答:「主要成分是碳酸鈣,當然其它還有一些雜質,不過大體來說沒什麼特別的,所以說那根本只是把一塊石頭磨成粉而已,實在沒什麼特別的。」

    瓦特的答案讓我大失所望,只是碳酸鈣嗎?

 

    「如果是石頭……海邊是有許多石頭,但如果只是普通的岩石,為什麼父親會把它當成靈藥來吃呢?」

    麥克的話倒是點醒了我,那塊岩石絕對不普通,可是是哪裡不普通呢,我的腦海裡開始浮現了一些江湖術士煉藥的情景,我甚至還想到一些奇怪的宗教儀式,於是我問麥克:「你父親是不是有再鑽研一些什麼符咒、儀式之類的東西?」我問得很心虛,不過因為這起事件太過神秘莫測,我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了。

    「我爸爸的確是有些迷信,不過我並沒有看到他去研究這些東西。」麥克抓抓頭,突然大叫一聲,好像想到了什麼:「對了,我記得他好像有一些奇怪的書,像是什麼古代神祕生物還有怪物誌之類的……」

 

    我的天啊!那不是跟道格拉斯一樣嗎?我開始懷疑,他會找上老麥克,只是碰巧遇上一個同好而已。

    我們到了漁港,沿著岸邊尋找了起來,最後我們遇到一個青年,他說他曾經看到老道往海中岩洞的方向過去。

    就在這時候,我又聽到了一種熟悉的沙沙聲,我立即拿出了那張信紙,那鬼怪的畫像已經消失了,綠色的墨水混成一團,令我驚訝的是,墨水正在信紙上蠢蠢欲動,好像螞蟻在爬一樣。

    等等,螞蟻?難道說……

    我是怎麼了?我居然忽略了這個可能性!

    我轉身往車子的方向跑去。

 

   「等等,岩洞的方向不是那邊!」麥克大喊。

   「你們先去吧,有件事我必須先去確認才行。」我甩上車門,打開GPS,往最近的博物館駛去……

    到了自然科學博物館,我表明身分要使用他們的設備,幸好道格拉斯曾和他們合作過,而我要做的也不是什麼複雜的事,所以他們很爽快地答應了。

    我把信紙放在顯微鏡下觀察,在顯微鏡下,我看到了那「綠色墨水」的真面目,有兩種物質以一種極奇特的方式混合在一起,我清楚的觀察到其中一樣具有細胞壁,屬於單細胞生物。但另一樣更為奇特,它是多細胞生物,不具細胞壁卻含有葉綠素,這真是相當罕見。

    沒錯,那綠色的墨水根本就是生物,而且還是活的。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想到這一點,事實就擺在那邊,道格拉斯本來就是研究生物的,而我卻一直沒有提出懷疑。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我,誰會想到道格拉斯竟從遙遠海外寄了一份生物樣本給我,它還偽裝成一封信件。

    道格拉斯大概是這樣打算的,把我騙來遙遠的國外,才揭開這個惡作劇。

 

    「老道,你說要給我看什麼特殊的生物啊?」

    「什麼,你不是老早就看過了嗎?」

    「沒有啊!」

    「我已經寄給你了啊!」

 

    等我摸不著頭緒的時候,他才會攤開那封信件,一臉得意的為我展示那綠色小生物,我想他一定是這樣計畫的。

    不過這帶有葉綠體的動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分類到什麼地方,姑且先當作是動物吧!)並不是最稀奇的地方,問題是牠為什麼會排列成一種特殊的圖案,難道牠們受過道格拉斯的訓練,因而能排成圖形,不!如果是狗或猩猩還有可能,這小生物無論如何也不像是什麼高智慧生物啊。

 

    不過要是老公聽到了我的推論應該會這麼說吧:「你不能因為牠小就輕視牠的智慧,如果要用塊頭大小來評斷一種生物的智慧,那我想恐龍會絕跡是因為牠們發明超光速太空船飛到幾光年之外了,可是事實上並不是如此吧!」

    但是無論如何,這種觀點對我來說還是太難以接受了。

    正當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館長走到我的身邊,看了我的樣本,看完他大吃一驚:「這該不會是查理在研究的那個吧……」

 

    「是啊,這的確是查理‧道格拉斯寄給我的,他大概因為發現了一種具葉綠素的動物而洋洋得意吧。」我說。

    「不不不!」館長搖搖頭:「那綠色的東西根本沒什麼稀奇的……我是說對老道而言,你搞錯重點了,真正稀罕的是另一樣生物……」

    「那有什麼特別的?」

    「它真正特別在哪裡其實查理也沒有完全告訴我,不過那對他而言是最重要的寶物呢!」館長邊說邊摸摸他的白鬍子,好像在思考什麼。

    「為什麼?」

 

    「因為那是亞蒂的遺物。」館長繼續說:「你知道查理他對微生物這一類其實沒太大的興趣,其實這可是埋沒了他的才能呢。但是有一天,他突然非常熱衷於微生物的研究……」

    「你說的應該是他和亞蒂合作的那段時間吧!」

 

    「是啊,這是愛情的力量吧!」館長若有所思地說。

 

    館長談起他們之間的故事:

    道格拉斯年紀已經不小了,卻遲遲都是單身,他以為自己不會動情了,直到他遇到了亞蒂。

    亞蒂是個很有知性美的中年女人,丈夫早逝,沒有留下孩子。道格拉斯很快就被她所吸引,從此他就開始積極於真菌的研究,因為他想幫亞蒂一點忙。

    道格拉斯從沒有表明自己的感情,因為他太害怕了,害怕遭到拒絕。他一直和亞蒂保持著朋友的關係,他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他對亞蒂有意思,當然亞蒂也知道。

    亞蒂沒有疏遠他,也許她和道格拉斯朝夕相處,也漸漸日久生情,可是誰也沒有越過朋友的那條線,也許亞蒂在等待吧,等待著老道開口。

 

    那一天,亞蒂寄了一個樣本給他,原以為沒有什麼特殊的。直到一場意外發生,那個樣本與道格拉斯家中的另一種樣本混合了,結果造成了一場災難。

    「什麼災難?」我忍不住插嘴問。

    「我只知道隔天查理家裡的植物都已經枯死,而整個屋裡都長滿了草。」

    「只有一天?」

    「是的,只有一天。真正的情形我也沒有見到。」館長說:「但那場災難之後,他興奮地打電話給我,說他發現了『仙草』。」

     「仙草?」

 

     道格拉斯急著把他的大發現告訴亞蒂,不過他連續打了十幾通電話,卻遲遲沒有人接聽,有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他的心頭……

 

    道格拉斯急著四處聯絡亞蒂的友人,最後居然聽到了噩耗。

    亞蒂心臟病發了。

    他趕往醫院,懷著猶豫的心情走進了病房,輕輕拉開了她臉上的被單,她的臉看起來是那麼蒼白,手是那麼冰冷,任憑他怎麼呼喊,她一聲也沒有回應。

    亞蒂就這麼走了,他自己心裡的話卻遲遲沒有說出口,但是她已經聽不到了。

 

    道格拉斯放聲大哭,好像一個大娃娃在哭泣一樣,醫生和護士們從沒看過一個大人可以哭得那麼悲慘,那麼真情流露毫無掩飾,他邊哭邊喊著:「……你知道嗎?這是大發現啊……搞不好……搞不好可以能得到諾貝爾獎啊,你知道嗎?我們還有很多測試可以做,還有很多……」

    直到最後,道格拉斯都沒有說出一句他有多愛她。

    她就這麼走了。道格拉斯只能守著亞蒂生前最後的研究,那是她留給自己最後的東西了。

 

    大約半年前,道格拉斯一臉神秘的來找館長,他給他看了一個樣本,那樣本是和我手上「綠色墨水」的成分是極其相似的。

 

    館長用顯微鏡觀察了那樣本之後自然是非常驚訝,但他又有些疑惑:「你給我看的是什麼東西?這可不像是你會研究的東西啊。」

 

    「這就是仙草,仙人之草的汁液。」道格拉斯一臉興奮地說。

    「仙人之草?」

    「就是我之前實驗室裡突然蔓生出來的草,不過它說是草卻也不是草,說不是草卻又是草……」

    「你別打啞謎了,快解釋清楚吧!」

    那樣本是由兩種生物所組成的,一種應可歸類於真菌,另一種或許可當作是一種奇特的動物,那種動物老道把它暱稱為「陸上綠色珊瑚」,當然它並非是一種珊瑚,但是正如珊瑚是由無數珊瑚蟲群體組成的一樣,它也是由無數細小的單體組成的,蔓生成一片時,宛如一片青草一般。

    「所以你才把那『陸上綠色珊瑚』稱為仙草?」館長問。

    「不不不。」道格拉斯搖搖手說:「單就那小東西要稱為仙人之草,未免有些太誇張了吧。」

    「你有哪一次不誇張的啊?」館長嘀咕道。

    據道格拉斯所說,那兩種生物單獨來看,實在不能說是什麼大發現,但是他們碰在一起之後就像產生了化學作用一樣,兩者的分泌物結合在一起,就有了驚人的效果。

 

    「是什麼效果啊?」聽到這裡,我終於忍不住問了。

    「這……查理他是說,說不定……」館長吞吞吐吐的:「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你是說能讓人復活嗎?」

    「他也沒說清楚,不過你也知道對查理說的話,都要先扒一半丟到垃圾桶。而且要是真有那種效果,你想查理會做出什麼事?」

    「他會讓亞蒂復活?」

 

    但我隨即又搖搖頭,先不論這件事荒謬的程度,要是真的能讓亞蒂復活,道格拉斯必定是沒日沒夜的在進行研究,怎麼會有閒情逸致邀我來看什麼奇異的生物呢?

    不過我隨即又想到老麥特的情形,雖然不見得能讓人復活,但說不定能讓人長生不老。可是,道格拉斯會對長生不老有興趣嗎?

    我看我也來博物館一段時間了,沒時間再多想,就先往海岸邊趕去,我先撥了幾個電話連絡瓦特警官他們,但一直打不通,直到我已經看到海岸線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瓦特警官嗎?」

    「我們有發現一些私人的物品,確認是道格拉斯先生的沒錯,但還有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在電話裡也說不清楚,恐怕還得請你親自來看一下。」瓦特警官說完掛上了電話。

    我簡直急壞了,那瓦特還真是不怎麼樣的警官,從頭到尾沒有一件事講得清楚的,雖然這件事確實有離奇之處,但有了發現即使說不出名稱,難道不能描述一下它的外型嗎?

   我急忙開到了海邊和他們會合,我問了麥特大致的情況。

   「我們在海邊找到了道格拉斯先生的物品,那看起來像是特意藏好的,不是無意間落下的,所以我們猜想他應該是到海裡去了,先把東西放在那裡,等回程的時候再來取,於是我們又沿著海岸搜查,在一個岩洞裡,我們發現了一具奇異的骨骸……不!應該說是化石比較恰當吧!」

 

    「那是怎麼樣的化石?」

    「我們不敢確定,想到你有生物學方面的知識,所以才想請你來看一下!」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海邊有一具化石這也不是什麼什麼奇怪的事,為何需要這麼大驚小怪,於是我問:「麥特,你告訴我,你覺得那化石是什麼?是什麼怪物,還是……」

    麥特的神情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了:「這只是我的猜測,你可不要笑我。」

 

    「我保證!」

    「我覺得那是一具人魚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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