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十九事務所

    世彰慢慢談起有關墨蠱的事。

    中國偏遠地區的一個部落，有個少數民族殉葬時，會將往生者葬入洞內，當然也會有

陪葬品，但因為盜墓賊覬覦那些陪葬品，使的往生者難以安息，為了嚇阻盜墓賊，會在陪

葬品中混入陷阱，也就是墨蠱。

    墨蠱的製作方法是將死者的屍骨揉和一些藥草和毒物拌勻，當然實際成分是秘傳的，

外人無法得知，其色如墨水一般，盜墓賊因此將此種陷阱稱為「墨蠱」。殉葬時會將墨蠱

裝在容器當中，將容器口封死，和其餘陪葬品一起入葬。

    當盜墓賊撬開容器的時候，墨蠱會滲進皮膚當中，開始往全身蔓延，蔓延之處會產生

劇痛，那種劇痛據說常人無法忍受，不少盜墓賊因深知這墨蠱的厲害，打退堂鼓。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久盜墓賊也製作出可以克制墨蠱的秘藥，他們不只是用

來防範自己中招，更是為了將墨蠱為自己所用。因為它漆黑如墨，自然也能當墨水來使用

，若是將墨蠱寫成的信件寄出，收信人必然會中招，可說是相當陰險的手段。

    「也就是說，你從哪裡取來這種墨蠱來害人對吧！」志勇用力拍了桌子，怒視著他：

「你這樣還敢說自己只是惡作劇！」

    世彰被嚇得噎著了，連咳了幾聲，才說：「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啊？」

    志勇抓住他的領子，將他提了起來，眼神相當凶狠：「我誤會了什麼，你知不知道你

到底做了什麼！」

     「那是我編的，都是我編的！」世彰慌張地說。

     「你編的？」這倒把志勇弄糊塗了。

     「那什麼墨蠱都是我編出來的，我說的只不過是寄給你們的那篇小說的相關內容罷

了。」

    志勇還是滿臉疑惑，把世彰扔回沙發上，雙手抱胸，坐了下來：「你給我好好解釋清

楚！」

    「根本就沒有墨蠱這種東西，那只是我寫的小說而已。」

    「可是我分明被那種黑墨糾纏住了啊！如果不是真有這種東西的話，怎麼可能……」

志勇說到一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指著世彰說：「你還有其他遺物對吧？」

    世彰鬆了口氣，露出「你終於搞懂了啊」的表情，點點頭。

    「那你還一直給我扯什麼鬼墨蠱的！」

    「還不是大叔你一直逼問我墨蠱是什麼東西的好不好！所以我才……」世彰反嗆了回

去。

    「好小子，敢在這裡大小聲了是吧！」志勇又用力拍了桌子，世彰識相地閉上了嘴。

    「不管是用墨蠱還是遺物，總之你害我全身痛得快要裂開了就是事實！」

    「痛？」世彰一頭霧水，好像不知道志勇在說什麼。

    「怎麼？這回我又搞錯了什麼？」

     ※※※   ※※※   ※※※

    志勇跟著世彰到了他的租屋處，地方很小，大約只有兩坪，環境也很髒亂。世彰還是

大學生，就是個窮小子，除了在速食店打工外，還兼差了幾分工作。

    「不這樣根本活不下去啊！」世彰嘆道。

    世彰本想在網路上做個小生意，生意的內容很特別。

    「想給你朋友五分鐘驚喜嗎？」志勇看著一張像是廣告文宣的東西，搔搔頭。

    世彰從抽屜裡拿出了個墨水罐和墨水筆，說：「這就是我持有的第二件和第三件魔女

的遺物，這組遺物很特別，單獨使用根本沒什麼效果，但是如果用它來寫小說的話，就能

讓人產生五分鐘左右的幻覺。」

    「那痛死人的幻覺？」

    「你不要急著下結論好不好！」世彰說：「說是幻覺或許不精確，應該說是能把寫下

來的內容具體化。從結論來說，這遺物無法使人產生痛覺，或者應該說，只能產生視覺的

效果而已，無法對人造成實質上的傷害。」

    雖然還是有疑問，但志勇還是強忍著不打岔。

    「然而使用的方法非常麻煩，先不說『你去死』或是『世界毀滅吧』這種誇張的內容

無法實現，不具原創性的內容也無法達成，同樣的內文只能使用一次，或許可以這樣理解

吧，它是吸收創作者的『靈感』而具體化的。」

    此外還有一些麻煩的條件，讓志勇聽得都煩了。像是內容不夠鉅細靡遺幻覺的真實性

就會不夠，像是三流的電腦特效一樣；另外雖只有關鍵的內容會具體化，但是若缺乏上下

文「威力」也會減弱，簡單來說，同時要求文章的「原創性」和「完整性」。

    也難怪條件這麼嚴苛，要是寫什麼都能實現那還得了。

    「我原本想利用這墨水筆賺錢的，但一來我覺得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這種超自然的

東西，二來太濫用的話，我的靈感會先枯竭。但是不知哪來得來的消息，

還是有人找上了我。」

    那個人透過電子郵件聯絡上他，並匯了很多錢，這窮小子看到錢自然無法抗拒，就答

應了下來。委託的內容很特別也很單純，就是請他用指定的信封寄信給三個人，其中一個

是佩瑄，另一個志勇。（第三個我不能說，不是啦，之後會說。）

    「所以你說會產生劇痛，我的推測，應該是我的委託人暗中搞鬼。」

    志勇一直以為，是因為他在調查佩瑄的事，對方才會寄信來警告他不要插手，沒想到

原來自己早就被盯上了。

    世彰說：「能做到這種離奇的效果，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也是遺物的持有者。」

    「我說這魔女的遺物這麼多，是不是有好多個魔女？」

    世彰笑了出來，說：「你以為魔女是投個販賣機就會掉出來一個啊？在台灣，魔女就

只有那麼一個，至少為人所知的就只有一個。我說大叔啊，你應該也是遺物的持有者吧，

沒想到居然那麼無知。」

    「你說誰無知？」志勇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收斂起自己的笑容。

    「不過那個人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志勇問。

    「誰知道！」

    「你不是說我無知嗎？既然你那麼聰明，難道推測不出對方的想法？」

    「如果真要我推測的話……也許他在襲擊遺物的擁有者！」

    志勇越想越覺得眼前的這小子比自己想像中的有用，於是說：「你要不要考慮跟我合

作？」

    「那就要看你出多少的價碼了！」

    ※※※ ※※※ ※※※

    為了收買世彰，志勇也大方的出了不少錢。

    世彰的委託人相當神秘，從頭到尾都是以電子郵件聯絡，世彰也不知道該怎麼聯絡他

，而且也無法追蹤。要說唯一留下的線索，除了他提供的信封、信紙之外，就只剩下對方

提供的寄件地址。事實上世彰也不清楚他是要寄信給什麼人，不過有地址要查出身分也不

是什麼難事。

    「你覺得除了我和佩瑄，最後那個人也是遺物的持有者？」志勇問。

    「我說過只是推測，我事先也不知道你有遺物啊！不過你不覺得委託人同時找上我

和你，如果不是刻意安排，那不是太巧了嗎？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嘛，所以另外兩

個人是遺物的擁有者也不奇怪。」世彰說。

    「說到這個，魔女的遺物和平常的物品有什麼分別？」

    「遺物上附有魔力啊！」

    「不！我是說，要怎麼分辨它是不是遺物？」

    「誰知道！」

    「喂！」

    「大叔你還不是不知道，從外觀上根本無法分辨，除非等它展現出一點不可思議的

力量，你才能確定它是遺物，也就是說，或許持有者不知道他擁有遺物也說不定。」

    「那你是從什麼地方知道魔女的遺物的？」

    「這個說來話長了……」

    那是世彰還很小的時候，大約是在小學一年級，他在跳蚤市場看到了一個很漂亮的天

秤，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總覺得有股異常的魔力吸引著他，他吵著要買下來，

奇怪的是，賣方也急著出售，好像恨不得越早脫手越好。

    他興奮地把它帶到學校跟同學炫耀，可是當自己不小心彈到天秤的一端，整間教室迴

盪著一種奇怪的聲音，就像有群蜜蜂正急速拍打著翅膀，剎那間，班上的同學接二連三倒

了下來，他驚恐地望著四周，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他很快就察覺到那是天秤的作用，他想起賣家的表情，他終於知道原因了，他買下了

一個受到詛咒的天秤。

    小孩子的抵抗力比較弱，不像志勇可以馬上恢復過來，班上的同學因暈眩身體不適，

吐成一團，不少人送醫，這件事引起軒然大波，還以為是集體食物中毒。世彰自然也不敢

承認這件事和他有關。

    因為這事班上提早放學，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苦惱著，就在這時候，有個人叫住

了他：「小弟弟，我看你好像有什麼煩惱，要不要算個命啊？」

    叫住他的是個老人，穿得破破爛爛的，世彰因為真的很煩惱，就把零用錢都交給他，

並拿出天秤，問：「伯伯，這可不可以幫我看看，這是不是有詛咒？」

    那老人接過天秤，摸了摸他的白鬍子，仔細端看，不知道為什麼，世彰覺得他觀察物

品的樣子像是什麼職業級的好手。

    「說有詛咒嘛又沒有詛咒，說沒有詛咒嘛它又有詛咒！」老人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

話。

    「那是什麼意思？」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把刀可以煮一頓好菜，也能用來傷人。有沒有詛咒，那就

看使用者如何用它了。」

    老人將天秤遞還給他，世彰年紀還小，自然聽不出老人話中的含意，見他一臉疑惑

的樣子，老人發出爽朗的笑聲，問說：「我問你，你是個好孩子嗎？」

    世彰遲疑了一下，才怯怯地點點頭。

    「那就安心收下它吧，它沒有詛咒！」老人停頓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麼，補了一

句：「記住一句話，只要抓住支點，你就不會失去平衡。」

    聽到這裡，志勇就猜到那老人是誰了，就是捷運站那個老乞丐，他暗想，那老乞丐究

竟是何方神聖？

    自己也是從老乞丐那裡得知有關「魔女的遺物」的相關事情，老乞丐似乎知道得甚

多，但是個性古怪，說話神神秘秘的，要從他口中問出什麼實在很困難。

    志勇也曾調查過那老人的身分，只知道他早年經營過當舖，但後來就突然關了店，開

是上街乞討，但他的目的似乎也不是為了錢，時而高深莫測，時而瘋瘋癲癲，倒是有些人

把他當成個活神仙。

    世彰後來又和老乞丐見了幾次面，才斷斷續續知道有關「魔女遺物」的相關事情，當

然他也無法從老乞丐口中得到什麼完整的訊息，大部分的資訊都是他四處查出來的。

    「當魔女過世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上面殘有魔力，所以那些東西就隨便流出來了，大

部分都不知去向，也不知道究竟有哪些物品，有種說法是總共有一百零八件。」

    「一百零八？這麼多！」 志勇驚訝地說。

    「那只是謠傳，應該是這個數字有什麼意義吧，某種魔法數字之類的。不過就我的看

法，應該是把它跟水滸傳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百零八條好漢搞在一起了。而且就

算有這麼多，也不見得每一件都很有用，有部分算是廢物吧！」

    像是會讓物體發光的打火機？或是能壓住東西的紙鎮？想到這裡志勇不由得苦笑。

   「那個襲擊者襲擊我們的用意是……」志勇問。

   「那還用說，當然是為了遺物啊，通常擁有者是不可能輕易出售或轉讓，特別是那些

魔力強大或是特別方便的遺物，就有可能被盯上，我是有聽過一些傳聞啦，像是能快速

治好傷口的藥水、暫停時間的手表，還有魔法的預言書之類……」

    「那本破日誌那麼有價值？」志勇揚了揚眉。

    「大叔你是預言書的持有者！」世彰似乎很驚訝：「我還以為那些只是穿鑿附會出

來的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是什麼意思啊！」志勇瞪了他一眼。

    「沒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世彰慌張地揮揮手：「不過大叔啊，我的底牌都掀出

來給你看了，你也該意思意思一下……」

    「反正你就是想看看那本日誌吧！」他從抽屜裡取出那本日誌。

     對志勇來說，那本日誌的預言就像早上新聞的星座運勢分析一樣，只能用來參考，

內容多半是四行詩的形式，不過也有例外。

    有一天，日誌上顯示了這樣的內容：

    墨影纏身，血濺四方；

    魔掌難逃，橫屍遍野。

    志勇一整天戰戰兢兢的，結果只是被一群蚊子襲擊，叮得他一片紅腫，在盛怒之下，

拍死了一堆蚊子。

    「從某方面來說，真的可以說是神準！」世彰下了結論。

    「我懷疑它根本是在尋我開心的。」志勇吸了口菸，不以為：「有時候發生的事根本

和預言擦不上邊。」

    「大叔，預言這種東西，只要有三成的準確度，就有人搶著要了。」世彰用異常鄭

重的口氣說：「你最好不要隨便跟別人說你持有預言書。」

    就在他們閒聊的時候，佩雯已經查出第三個遭襲擊者的身分，甚至還有照片，志勇接

過照片一看，皺了皺眉，自言自語地說：「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