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十九事務所

       晚間八點，我們縮在事務所的沙發上，蓋著厚重的棉被，小芊蹦蹦跳跳的在客廳

跑來跑去，一邊哼著八點檔的主題曲，這時，寒颼颼的事務所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那來人似乎非常急，聽那敲門聲像是要把房門給拆了。

       我還蜷曲在沙發上的一角，裹著棉被，我和清楓姊你看我，我看你，但似乎沒有

人想主動去開門，更別說倒在地上冬眠的黑熊了。

      「我看還是假裝沒在營業好了？」我悄聲問清楓姊。

      清楓姊用力地點了點頭。

      但這時外面的那個人出聲了，他的聲音像個老爺爺：「別……別躲著了……我知道

你們想裝作不在家，再……再不開門，我就自己進去了。」

       我們不開門，他是要怎麼進來？

       事已至此，我只得慢慢將腳伸出棉被，一股寒意瞬間襲來，當我將腳溜入拖鞋，

我卻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畫面，有一隻肥胖的手穿過事務所的大門，擠了進來。

       這種事情我已經見過千百次了，是一般鬼魂都能做到的特技，身為一個除魔師，

應該已經見怪不怪了，但那隻手卻一點邪氣、妖氣都沒有，他是一個人，一個人如何能夠

這樣穿牆而過？難不成他是什麼茅山道士，還是大衛考柏菲？

       我驚訝了片刻，那人已漸漸穿過門，將他胖胖的身體擠了進來，他拍了拍身子，

站穩了腳步，和我面對面。那個老爺爺，白髮白鬍鬚，帶了個聖誕帽，身上只有一件薄薄

的白色內衣，罩著他胖胖的身軀。

       「你是誰？」我愣了三秒，只能吐出這個沒創意的問題。

        但他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後方有個小小的人影突然竄出，一下子就投入了他

的懷裡，那老人蹲了下來，輕輕撫著那孩子，也就是我妹妹小芊，接著不知道從哪裡變出

了一根棒棒糖，遞給小芊，小芊看到糖果，眼睛都亮了起來，張開嘴巴，準備一口咬下。

      看到小芊的動作，清楓姊也顧不得寒冷，一把掀開身上的棉被，從沙發上跳了下來

，警告著：「小芊，不可以亂吃陌生人給的糖果，你不知道他在裡面加了什麼料。」

      「姊姊，你在說什麼啊？」小芊歪著頭說。

      「放心吧，裡面沒有毒澱粉或銅葉綠素，或許有點人工色素，但偶爾吃吃沒關係啦

，HOHOHO!」那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

      「就是嘛，姊姊，他是小芊的偶像。」小芊主動拉著他的手。

      「小芊的偶像？是什麼青椒哥哥還是高麗菜姊姊嗎？可是年紀也太大了吧。」清楓

姊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難道說，你是……該不會是……不可能啊……」我幾乎要跳了起來，要是我猜

得沒錯，他幾乎就是全世界小孩的偶像了。

       難怪他身上一點妖氣或邪氣都沒有，他是世界上最有「人氣」的一位老者了。

       「他就是——聖誕老公公！」小芊雙手往上張開，大聲宣布，好像這是世界上最

大的秘密了。

       「聖誕老公公光臨寒舍有何指教？」我雖然興奮，但也不解。

       聖誕老人輕咳了兩聲，才吞吞吐吐地說了：「這……這件事啊……說來話長了。」

      「 那你就長話短說吧，這只是個短篇故事。」黑熊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冬眠中甦醒

        「簡單來說，就是……就是……

        「就是？」我們齊聲問，聖誕老人胖胖的身軀縮得好小好小。

        「身為一個聖誕老人，這件事實在是太難以啟齒了，就是……就是……」

        「就是？」我和清楓姊臉靠他好近，我們都等不及想知道聖誕老人能有什麼煩惱

，他似乎是世界上最能帶給人歡樂的人了。

        「就是……就是……」聖誕老人脹紅了臉，大聲說：「禮物被偷走了，所有的禮

物！」

        聽到了這個消息，一瞬間，聲音似乎被凍結了。

        直到半分鐘之後，我們才回過神來。

        「什麼時候被偷走的？」我問。

        「在我住院的時候。」聖誕老人回答。

        「你為什麼住院？」清楓姊問。

        「不對不對，重點是，為什麼會來找我們？」我突然想到：「該不會那個小偷是

……」

         我和清楓姊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黑熊，黑熊算是惡名昭彰的黑心商人了，恐怕

找遍全台灣也找不到第二隻那麼會賣黑心商品的黑熊，說起被他強迫推銷的經驗，我都快

要哭出來了。難保他不會打聖誕老人的主意。

        「不是……不是我幹的！」黑熊猛然站起，連忙澄清：「我黑熊雖然小奸小惡幹

了不少，但有兩件事絕對不幹。第一件、賠錢的事絕對不幹，第二件、偷聖誕老人禮物這

種事我絕對……絕對不幹。」

       「你敢發誓？」我質問他。

       「我當然敢發誓啦！」黑熊提高了音量。

       「那就發啊。」

       「要發就發。」黑熊沉思了半秒：「如果我黑熊有半句虛言，我甘願看劉十九遭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發誓就發誓，拉我下水幹嘛！」我衝過去作勢捶打黑熊。

      「等等，不是他做的。」聖誕老人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

      「你怎麼不早說，害我以為是我無意間犯下的錯誤呢。」黑熊鬆了一口氣。

      「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黑熊連忙揮手。

      「如果不是他下的手，那為什麼會來找我們，我們這邊可是除魔事務所，不是什麼

毛利偵探事務所啊。」

      「當然是有關除魔的事才會來找你們啦。」聖誕老人慢慢移到沙發邊，癱在沙發上

，像洩了氣的氣球：「魯道夫偷走了所有的禮物。」

       根據傳說，聖誕老人一共擁有十二隻飛天馴鹿，其中最有名的一隻，就叫魯道夫

。尋常的馴鹿自然是不會飛的，以我們的說法，牠們就是吸收了日夜精華，修練成精的馴

鹿精，牠們擁有的法力讓牠們能夠乘風飛翔。

       「難不成，你要我們幫你除掉世界上最受歡迎的一頭鹿?」清楓姊說。

       「清楓姊，要是我們除掉魯道夫，可能會有幾億個小朋友排隊宰掉我們。」

      我們轉向聖誕老人，用眼神詢問他。

       「你們想到哪去了，我哪可能讓你們宰掉我心愛的魯道夫，牠陪我很久了，我怎

麼捨得……」聖誕老人抬頭望向窗外，似乎在緬懷過去，那些他與魯道夫共度的日子：「

而且要是宰掉牠我回去不就沒交通工具了，我可是忘了帶護照耶。」

      「這才是重點嗎?」我說。

      「等一下，你就沒有別的馴鹿了嗎？你不是有十二隻馴鹿。」清楓姊突然想起來。

      聖誕老人嘆了口氣，道：「你也知道經濟不景氣，我哪養得起十二隻，裁員都裁光

了。」

       「好吧，算了算了，重點是你為什麼會來找我們呢？」

       「我想來找解藥，給魯道夫的解藥。」

       「解藥？給鹿鹿的藥？」小芊歪著頭發出疑問。

       聖誕老人清了清喉嚨，說：「嚴格來說，魯道夫不是偷走了聖誕禮物，是因為陷

入混亂狀態，連著雪橇一起把禮物帶走了。只要讓牠吃藥，牠應該就會恢復正常的。而在

這個地區我所知道能解除混亂的藥材，就只有一種——雪靈草。」

       雪靈草是一種極其珍貴的藥材，可以治療暈眩、解毒、提神，但它也是種可遇不

可求的藥材，傳說中，它每十七年才會出現一次，而且生命週期極其短暫，只有一個夜晚

，而且它只有在萌發新芽的時候，才具有療效，一定要在那瞬間將它摘下，一旦開花結果

，那靈草就會轉為毒花。

     而就我所知，在台灣，只有一個地方有產雪靈草，那就是台灣最高的玉山山脈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