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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不會覺得有人在偷看你?

我就是一直有這種感覺,好幾次夜裡,我都感覺到黑暗中好像有雙眼睛在注視著我。就像

那一夜,那個可怕的夜,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手越來越冰冷,接著……


那是我的夢饜。


那是發生在去年聖誕節前夕,我收到了一個老媽寄來的包裹,我想是聖誕禮物吧,我將它

拆開,裡面的東西令我心頭一驚,那東西是用黃色的符紙包成的,上面用鮮血寫滿符文,

讓人不禁渾身發毛。


「就算符紙很便宜,也別用它來包禮物嘛!」我說。

「裡面是什麼?」黑熊好奇地問。

 

如果我當時有點警覺,就不會發生那件慘絕人寰的悲劇,但人就是手賤,我還是將它拆開

了,裡面包著兩副一模一樣的撲克牌,感覺有些老舊了,盒子上面寫著「抽鬼牌專用」。

有種說法,有副撲克牌當中的鬼牌,寄宿了一個真的鬼,他拿著鐮刀,趁你熟睡時,偷偷

割下你的腦袋。這種怪談,我原本是不當一回事的……

 

話說我們那天舉辦睡衣趴,所以聚集了一群人,總共有八個人,外號豪哥的那位,看到撲

克牌,就興奮了起來,大叫:「我們來玩抽鬼牌玩通霄吧,那一定好玩死了。」話說他後

來真的死了,所以人真的不可以亂講話。

 

 

「可是如果不睡覺覺的話,聖誕老公公就不會來我們家了耶!」我妹妹小芊說。

「小芊,世界上沒有聖誕老人啦!」

「誰說的!」我和小芊異口同聲的大叫。

 

 

就在這時候,隔壁房間傳來一陣騷動,我們連忙趕了過去,只見舒婷跌坐在地上,看起來

像被嚇壞了。

 


「怎麼了,怎麼了?你是見鬼了是不是!」豪哥問。

「是!」

她發著抖說:「有鬼,外面有鬼,有張好可怕的臉貼著窗戶,,抓著窗框,往裡面看。」

 


黑熊率先衝過去打開了窗戶,往外探看,什麼也沒看見,黑熊拿起膠帶,像CSI一樣在窗

口探察,但最後還是搖搖頭。

 


「怎麼了?」我問。

「專業手法,沒有留下指紋,我想應該是帶有手套,但的確留有一股邪氣,的確有什麼東

西在這邊停留過。」黑熊說。

 

 

聽他這麼說,舒婷的臉一下子變得比肯德基爺爺還要白了,幾乎要衝出去了,但是清楓姊

攔下她:「怕什麼?這麼多人有什麼好怕的,都還沒交換禮物呢,而且今天還是睡衣趴啊

,怎麼能這樣回去?」

 

 

早知道的話,我就會讓她先回去了,但人生沒有早知道這三個字。

 


「你說那張可怕的臉,長得什麼樣子?」黑熊追問。

「是個老人,滿臉白鬍子,還穿著紅色的衣服……」

「紅色的衣服?」黑熊表情凝重:「據說穿著紅色衣服死去的人,會帶著強烈的怨氣……

「十九流,是真的嗎?」舒婷問我。

我不想騙她,於是點點頭:「我沒親眼見過,不過好像有這種說法。」

 

 


「幸好呢!」這時我感覺到一股駭人的邪氣從背後傳來,黑熊拿著他的黑心商品現身了:

「我這裡有避魔的仙丹,有妖除妖,有鬼驅鬼,都沒有還可以強身健體,實在是居家旅行

必備良藥啊。」

「真的嗎?」

「舒婷,那個,動物的話不必盡信!」我回答。

 

 

因為那紅衣服的怨魂,讓我們更不敢睡了。恰好身邊有撲克牌,所以我們決定還是來玩抽

鬼牌玩一整夜,這已經不是管他聖誕老人會不會來的時候了。

 


「可是人這麼多,要怎麼玩呢?」舒婷問。

「既然既然兩副,就分兩邊好了。」清楓姊說。

「不不不!聖誕夜就是要大家聚在一起才好玩嘛!」豪哥說:「我們把兩副混在一起用吧

,不過要同樣的牌才能抽掉,比如說,你有兩張黑桃A的話,才可以丟掉,當然鬼牌除外

啦。」順便一提,兩副牌都只有各一張鬼牌,共兩張鬼牌。

 

 

豪哥發了牌,大家都蓄勢待發,好像把之前那紅衣怨魂給忘了一樣。我拿起牌,丟掉兩張

鑽石3,還剩十二張,根據豪哥的規則,感覺一局似乎要玩很久。

 

 

好死不死的,我手中就有一張鬼牌,我盯著那張鬼牌,突然發現那張牌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感,我望著它,它也盯著我看,是我的錯覺嗎,他那張鬼臉越笑越開了,我幾乎拿不穩了

 

突然間……

 


一陣詭異的音樂傳來,是鬼來電的音樂。我緩緩抬起頭來,大家的都嚇得滿臉蒼白,黑熊

也嚇得變成了北極熊,聲音在我的右側……

 

「喂!媽媽喔!」清楓姊接了電話。

「喂,姊,你要嚇死人喔!」我大罵,我記得她好像從農曆七月就一直用這個鈴聲到現在

 


清楓姊沒理我,繼續講電話:「什麼,你說你包裹地址寫錯了喔,我們的禮物被送去火化

……」

 

什麼!禮物被火化了,聽到這消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比被送去土葬還讓我難過一千萬倍

,這樣不就沒全屍了嗎。

 

 

「所以寄來我們這邊的包裹,原本是要送去火化的喔。什麼?你說不要拆,老媽,我們早

就拆了啊!不要玩抽鬼牌?可是我們牌都發下去啊!媽,你真是什麼都慢一拍啊!你說最

輸的人會……」清楓姊臉色一變,手機也從手上掉了下來,恰好按到擴音鍵。

 

 

大家都聽到老媽的聲音:「我再說一遍,聽好了,最輸的人會死,但如果你們中途中止遊

戲的話,所有人都會死無全屍。」

 


清楓姊望著我,我轉頭看向小芊,小芊呆呆的對黑熊回眸一笑,黑熊轉身搖著還未付錢給

他的舒婷,舒婷失神的倒在豪哥懷裡,豪哥轉向他的好麻吉豬肉榮,豬肉榮求助於榮嫂,

接著大家很有默契的看著手上的牌,同時放聲大叫。

 


「啊──」那尖叫聲應該會讓死人嚇得從棺材裡跳出來吧。

 

 

咚咚咚!

敲門聲。不會吧,難道我這麼烏鴉嘴,真的死人爬起來敲門了?若是這樣的話,真該抓隻

烏鴉起來掌嘴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節奏該不會是少女的祈禱吧?」

清楓姊小聲問我:「怎麼辦?要不要拿垃圾出去啊?」

「說不定是鬼差在敲門。」黑熊說。

「你少胡說了!鬼差哪需要敲門,郵差才需要。」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該死的,這時候會是誰在敲門呢?我只能排除是聖誕老人,因為聖誕老人是小偷在膜拜的

神。

 

 

我開了門,看到來者不善,面目猙獰,透露出的殺氣比我見過的厲鬼都還要可怕,我嚇得

倒退了幾步,她就拿著菜刀闖了進來,我發著抖,跪著對她說:「對不起,饒我一命。」

 

 

「你們是死人是不是,三更半夜這麼吵。」我才以為你是死人呢。

「再吵我就報警了喔。」

「對不起,阿明嫂,我們會小聲一點的。」

 

 


我回到了房間,稍微解釋了一下。所謂「平常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可是偏偏

我們這裡有人做了很多虧心事,大家很有默契的望向黑熊。

 


抽鬼牌遊戲繼續。

 

順序是這樣:清楓姊-黑熊-我-小芊-舒婷-豬肉榮-榮嫂-豪哥。

黑熊抽了清楓姊的,一下子丟出一對紅心Q,接著換我抽黑熊的了,我見到他臉上變化莫

測的表情,心裡一涼,這小子詭計多端,不可以大意,雖然他是絕世損友,但這種生死攸

關的時刻,實在顧不了情誼了,管他會被做成烤乳熊還是湯姆熊。說不定他死了,還可以

賣給賣個好價錢呢!我想到用菜刀把他的熊掌剁下來(好孩子不要模仿)……

 


希希希……

那可怕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那是磨菜刀的聲音。

等等,阿明嫂,我只是開個玩笑,你不要那麼認真好不好。

 

 

「十九,右邊這張是鬼牌,你不要抽啊。」黑熊說。

「你想騙三歲小孩嗎?」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的為人嗎?」

「沒錯!」我斬釘截鐵的說。

 

 

但他深情款款的望著我,眼神中透露出一點粗獷的溫柔,在一起這麼多年,從沒發現這男

人居然這麼有魅力,他說:「對不起,總是給你添這麼多麻煩。,但是請相信我這一次吧

,我誠心向你懺悔!」

 


我的鼻子一酸,眼淚湧了出來:「沒關係,好兄弟應該肝膽相照啊!」

於是我抽了最左邊那張牌。

該死的!那不折不扣是張鬼牌啊,事實證明,我好像比三歲小孩還笨。

 


「好小子,你騙我!」我大罵。

「別激動,你不是說好兄弟應該肝膽相照嗎?」

我怒道:「我發誓一定會把你的肝和膽挖出來做成香皂!」

 

 

希希希……

等等,阿明嫂,我家現在還不缺香皂。

 

 

我把鬼牌放了進去,兩張鬼牌湊在一起,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那兩張鬼臉互望著,

竊竊笑著。這是一副鬼牌!下過咒的鬼牌。

 

小芊來抽我的,她應該有看到鬼牌是放哪一張吧!她的手伸了過來,小小的手指晃啊晃啊

,正好晃到剛放進牌裡的那張鬼牌。

 

喂!小芊,我沒洗牌耶,就算是笨蛋也看得出那張是鬼牌。

等等,我這樣說,那我妹妹豈不是比笨蛋還笨。(她只有五歲,請原諒她。)我一直對她

使眼色。

 

豪哥輕咳了一聲,對我說:「十九,不可以作弊喔!」

 


結果小芊還是抽走了那張鬼牌,她一看到,大叫:「耶,是鬼鬼,我抽到鬼鬼,我贏了!

」然後還對我擺出勝利手勢。小芊!雖然遊戲名稱是抽鬼牌,但不是抽到鬼牌就贏了好嗎

?若是這樣,我應該已經贏了兩次吧!

 


舒婷很順利的丟出了一對梅花8,因為小芊沒洗牌的關係,其他人自然不可能抽到鬼牌,

榮夫婦還各丟出了一對。然後又輪到我抽黑熊的了,反正鬼牌在我跟小芊手上,隨便抽也

不會有事。

 

 

「可惡,紅心K,我沒有。」我低罵了一聲。

「我有愛心K耶!」小芊大叫。

我欣喜,那小芊你知道我的紅心K放哪裡吧?我對著那張邪氣的鬼牌笑著,他也對我咧嘴

一笑。

「那,這張。」天殺的,小芊居然把另一張鬼牌也抽走了。

 

 

當她拿著那張鬼牌甩啊甩,我注意到她的臉色白得像米苔目一樣,糟了,她的身上沾染鬼

牌的邪氣,何況她還這麼小,撐不久的,但若是中止遊戲的話,大家都會死的。

 


小芊照我的指示洗了牌,舒婷開始猶豫不決。

她抽了牌,大叫一聲,榮嫂也叫了起來!

 

 

「你是叫熱鬧的喔?」豪哥瞥了她一眼。

「紅衣的怨魂,我看到了,他旁邊還有一隻長角的妖怪。他好像在搖頭嘆氣。」

「我想他一定有很深的怨念吧!」豬肉榮說。

 


我轉向窗戶,什麼人都沒有,但是的確留有一股怪異的氣,那紅衣怨魂果然存在。不過還

好,他大概是看我們這邊有三個除魔師,而且都沒有睡,不好偷襲,所以就放棄走了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居然是命運交響曲?要敲也該敲歡樂頌吧!

命運交響曲又響了起來,我心裡有些害怕,但還是戰戰兢兢的跑去開門。

 

 

阿明兄和阿明嫂站在外面,臉上散發出一股可怕的邪氣,阿明兄手裡拿著狼牙棒,阿明嫂

則是拿著兩把刀,看起來都磨利了,真是可怕,居然進化了,希望到明天早上不要進化成

九把。

 


「你再吵給我試試看,再給我聽到一點聲音,我就放火把你家燒了。」

阿明嫂,最好不要這樣做,我家和你家是連在一起的,燒了我家你們家大概也會燒起來。


我連忙賠不是;「對不起!再吵我就是小狗!」汪!

 


繼續玩抽鬼牌,剛才舒婷似乎抽到鬼牌,沒辦法,小芊手上地雷那麼多,抽到了也不能說

她牌運差。厄運似乎起了連鎖作用,豬肉榮也抽到了鬼牌,哀叫了一聲。大家連忙伸出一

根食指放在嘴巴前要他安靜,再吵下去,遊戲沒玩完,我們就會先被亂刀砍死。

 

 

 


「對不起,寶貝,我們可能要改行了。」豬肉榮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對榮嫂說:「我恐怕

要改行了!」

榮嫂不解:「改什麼行?」

「從賣豬肉轉行成賣鴨蛋!」他們說完抱在一起痛哭。

「到時候我會陪你一起到蘇州的。」榮嫂哽咽。天啊,我都快被閃瞎了我。

 

 


然後過了三輪,丟出的牌越來越多。終於清楓姊手上只剩一張牌,黑熊接過,她解脫了,

清楓姊已從死神的名單上除名。

 


黑熊手上似乎有一張鬼牌,我不能大意。

「十九,這正中間這張不是鬼牌喔!就抽它吧。」黑熊說。

「哼,我才不會再上當呢!」我說。

「十九,你記得當初我們生死與共的情景嗎?我們去奇萊山的那次、去月世界的那次,還

有太多太多的回憶,你能忘記嗎?」

 

 


我回憶起那些情景,頓時覺得溫暖在心頭。的確,有好多次生死關頭,跟我在一起的不是

別人,那是黑熊,我怎麼可能忘記呢?我還多次失血昏迷呢!

當時我忘了一件事,跟他在一起,每次我的荷包都比我失更多血,但是偏偏這種血醫院都

沒有庫存。

 

 

「黑熊,我相信你!」我感動涕零的抽走了中間那張牌。

「X林良哩,為什麼要相信我?」對不起,林良。


我順利丟出一對鑽石7。然後小芊又拿走了我手上的鬼牌,看來小芊真的很會玩抽「鬼牌

」。

 


我一邊吃著那早已冷掉的披薩,一邊靜觀其變,突然間……

 


眼前一暗,彷彿世界都被黑暗籠罩了,我聽見耳邊眾人摸索的聲音,還有聽到鬼牌發出的

竊笑,背脊一涼,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該不會是……」

「這該不會是!」

「這該不會是?」

好像多部合唱一樣,響起了八次「這該不會是」。

 

 

 


「這該不會是我們忘記繳電費吧!」聽到我這麼說,我連續被八隻手巴了頭。等等,八隻

手,好像有哪裡不對,哪裡怪怪的,又不是章魚,怎麼會有八隻手呢?清楓姊、小芊、黑

熊……我一個一個數了起來,除了我之外,只有七個人啊,我又不會自己巴自己!


「喂,你們誰多巴了我一下!」我問道,但沒有人承認。

 


清楓姊摸黑跑去找蠟燭。我想起那紅衣怨魂,想起那令人不寒而慄的鬼牌,突然有頭髮輕

輕搔過我的脖子,我猛然一個回頭,只見一道奇異的光線映出一張可怕的鬼臉。

 

「啊。」我剛吐出第一個音,就被從背後摀住了嘴巴。

一片寂靜中,傳來了可怕的聲音。

 


希希希……磨刀聲。

等等,阿明嫂,你動作可以不用這麼快,沒關係!

 

「你幹嘛,差點害死我們!」豪哥說。

 

 

我還驚魂未定,爬了起來,看到黑熊用手機附帶的手電筒,照著自己的臉。這個死黑熊,

哪天不把他剁成肉醬我誓不為人!

 

 

切切切!那是菜刀切在砧板上的聲音。

等等,阿明嫂,你不要那麼激動,我不要當人好了!

 


清楓姊點了蠟燭,我有些不放心,決定到廚房探看,剛才有人多巴了我一下,說不定是有

人闖空門了,雖說我們家也沒什麼好偷的。

 

 


我領著頭,手上拿著火咒,我想這應該不會燒掉阿明嫂家才對。我躡手躡腳的進了廚房,

什麼都沒發現,是我多心嗎?可是這時客廳傳來了騷動,舒婷兩眼盯著前方,指著大門

口。

 


「舒婷,怎麼了?」我問。

「有妖怪,四隻腳有角的妖怪,毛茸茸的,還有紅衣的怨魂。」舒婷說。

「紅衣怨魂?為什麼他在這裡徘徊不去呢?」榮嫂問。

「徘徊不去?難道是地縛靈?」我驚訝的望向清楓姊。

清楓姊不知所措:「可是住這麼久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啊?啊!我想起來了!」她瞪大眼

睛:「我聽說好像有個拿著菜刀的人影會在夜裡徘徊,應該是那個吧?」

 


難怪房租這麼便宜,難怪當初說這裡環境陰涼,原來是這個「陰」啊,可是為什麼我從來

沒見過那個地縛靈呢?


聽了舒婷的說法,我不敢大意,慢步向前,同時留意周遭的狀況,有個黑影竄了出來。黑

熊慢慢把手電筒的光線移過去,赫然發現那是一隻蜘蛛。

 

 


豬肉榮笑她:「你該不會是看到蜘蛛精吧?」

榮嫂拍了他的頭:「你什麼時候看過蜘蛛精四隻腳的?」

「但是有兩隻腳的。」我表示,那是修煉成人形的蜘蛛精。

「那她好可憐喔!」小芊淚眼汪汪:「斷了那麼多隻腳。」而且應該沒領殘障補助。

 

 

舒婷說有隻四隻腳有角的妖怪,我第一個直覺想到了牛,難道那紅衣怨魂是被鬥牛撞死的

?想想還真不無可能,生前的恩怨未斷,到了死後還繼續追著,就像獵戶座和天蠍座的故

事一樣。

 


搜尋沒有結果,但大家心裡越來越毛。

暫時忘了剛才的騷動,我們繼續玩抽鬼牌。繼清楓姊之後,舒婷、小芊和榮嫂都出完了牌

,剩下的就是我們四個男生的廝殺。

 

 

「先說好了,不管最後是誰輸,都怨不得別人喔!」豪哥強調。

「寶貝,對不起,我可能要先你一步了。」豬肉榮說。

「我的阿娜答,要是你輸了,我們就一起共赴黃泉吧!」榮嫂深情款款的望著他。

「看來好像不能讓豬肉榮輸,不然會一屍兩命啊!」我說。

「一屍兩命是你這麼用的嗎?」黑熊敲了我的頭。

「黑熊,你還是慷慨赴義吧!你去陰間也能賣黑心商品啊,人家豬肉榮就不能賣豬肉了。

「你說什麼鬼話,到陰間還要賺什麼?冥紙嗎?」他反駁。

 

 


這時,順序是這樣的:黑熊-我-豬肉榮-豪哥。


有張鬼牌在我手上,吐著舌頭對我發出無聲的大笑,那隻鬼有著一對角,眼睛掉了一顆,

拿在手上,那是我見過最噁心的鬼牌,我恨不得它離我越遠越好。另一張鬼牌在誰手上,

那就難說了,我望向他們三人,從沒見過人的眼神可以那麼凶狠。

 


我吞了口水,不由得緊張起來。

 


我順手拆開禮物,那是之前交換禮物抽到的,我想搞不好沒有機會看是什麼禮物了,於是

把它拆開,那好像是小芊送的,是一雙聖誕襪,裡面塞得鼓鼓的,我伸進裡面,抓了一把

,手裡滿滿的都是糖果,更驚人的是,每張糖果的包裝紙都是手繪的,那是小芊一張張畫

出來的。

 


我拆開一顆糖,攤開包裝紙,上面扭扭曲曲的畫著一張人臉,旁邊還寫了兩個字「小J」

,那是我最喜歡的明星,小芊啊,你怎麼能確定我會抽到禮物呢?

 


我嘴裡甜甜的,心裡暖暖的。

 


小芊趴在清楓姊姊腳上睡著了,臉色紅潤了不少,我想起她之前蒼白累壞的臉,是不是為

了送這個禮物太累了呢?小芊,糖果真的很好吃喔,你真是最棒的聖誕老人了。真的聖誕

老人根本比不上你,連我們家有這麼可愛的小孩都沒注意到呢!

 

 


「來吧!」我對豬肉榮說,那慷慨激昂的氣氛,有如易水送別一般。

他伸出顫抖的手,看著我手上那四張牌,額頭上正流著汗。

「就這張!」

「你確定不換嗎?」我對他說。

「確定!」

「還是這張好了!」他用力抽走我左邊那張牌,身體癱了下來。

 

 

 

「阿榮、阿榮,你怎麼了!」榮嫂搖著他,他沒回應。

「糟糕!」榮嫂馬上跪在他旁邊,雙手交疊,用掌根對他做胸外按摩。

「嗚嗚嗚!等等等等等等等……」豬肉榮幾乎要叫了出來:「你是在做CPR還是在剁豬肉

啊!」

 

 

剁剁剁!

等等,阿明嫂,這只是比喻,不是叫你真的要剁豬肉好嗎?

看來榮嫂做的CPR好像能讓死人都爬起來。

拐依──框框!

我好像聽到類似打開棺材的聲音,等等,誰叫你們真的爬起來啦!

 

 

豬肉榮對榮嫂擺出了個勝利手勢,丟出了一對,把他手上剩的那一張丟給豪哥,他贏了!

這下子就是三國鼎立的狀態了。

 


我感覺到滾滾的邪氣像要沸騰了起來,一下子,屋內變得比台北街頭還要烏煙瘴氣,那股

邪氣蒙在黑熊以及豪哥的臉上,搞得他們印堂發黑。黑熊更為恐怖,身上的毛髮都已經翻

黑了。我盯著我手上那張鬼牌,他邪笑著,他的身影也越來越真實。我明白了,這鬼牌吸

收了我們的猜忌、我們的不安、我們的恐懼,那種可怕的邪念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然而

我卻無法阻止。

 

這已經是真正的生死一瞬間了!

 


我手上有三張牌、豪哥手上四張、黑熊也是三張,我彷彿聽到了陰差拖著鎖鍊一步步接近

,我捏著牌,手心不斷出著汗,黑熊把牌遞給我,嘴角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我害怕

了,我該抽哪一張,我覺得黑熊的臉開始扭曲,扭曲得宛如一頭惡鬼,不!惡鬼跟他比起

來簡直就是慈善團體。

 


「嘿嘿嘿,十九流,你猜得出哪張是鬼牌嗎?」

 


我注意到了一件事,黑熊背後有個相框,相框的玻璃正映著他的牌,我看到中間那張是梅

花3,我正好缺一張梅花3。我露出一抹冷笑,抽了中間那張牌,我一抽起來,心頭一涼,

那不是梅花3,而是張邪惡的鬼牌。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沒天理啊!

那張鬼牌上的圖案開始游移,慢慢組成一行文字:作弊之人,將受到懲罰!

 


「十九,你的腳。」舒婷倒吸了一口氣。


我低頭一看,腳踝上有種黑色像血管的物體慢慢爬上我的大腿,它們像蟲子一樣蠕動著,

攀了上來,而同時間我感覺到了一股無邊的劇痛,在我叫出來之前,清楓姊當機立斷,塞

了顆橘子到我的嘴巴裡。

 

 

「那是墨蠱,別叫,越叫會越痛!」清楓姊說。

「什麼是墨蠱?」

「不要問,很可怕!」

 


我看到地上的牌,一半都沒了花紋,只剩最簡單的數字和花色,我就明白了一件事,這些

牌上的花紋,全都是用墨蠱畫成的,那是一種極為惡毒的詛咒。但也怪我想要作弊,這詛

咒才會被觸發。兩張鬼牌都在我手上,對我張牙舞爪的。

 


我忍著痛,把牌遞給豪哥,他一抽,居然沒抽到鬼牌,他丟出了一對黑桃10,這下子,他

手上只剩三張了。黑熊沒抽到他想要的牌,輪到我了,這回我手氣真好,抽到了梅花3,

我剩兩張了。

 


我咬緊橘子,把牌伸向豪哥,抽吧!反正不管哪一張都是地獄,只是上刀山跟下油鍋的差

別。豪哥一臉反正都要下地獄了的表情,隨便抓走一張鬼牌,接著很慎重的洗了牌。

 


黑熊表情凝重,我想連他此生沒這麼煎熬過。

黑熊低吼了一聲,露出一副他的熊掌要被砍掉的表情真是鬼牌輪流轉。,認真洗了牌,比

洗錢還要認真。

 


結果這樣又廝殺了好幾輪,沒有人脫離遊戲。於是我們決定交換抽牌的順序,改成:我-

黑熊-豪哥。

 


豪哥伸向黑熊的一張牌。

「黑熊,放開那……」豪哥說。

「不行!」他緊緊抓著牌。

豪哥硬拉:「就跟你說了放手!」

「不要……」他咬緊牙關,硬是不放。

 

「黑熊,難道你想作弊?」豪哥冷冷的說。

 

聽到他這麼說,黑熊心頭一驚,手也鬆了,他興高采烈的丟出那一對,然後,真的沒牌了

,只剩下我和黑熊一對一了,我們手上各持兩張牌。我先抽黑熊的,居然是鬼牌,接著黑

熊的魔爪伸向我的牌,他施力,但我拉著不放。

 

 

「十九,不可以作弊。」

「都要死了誰還管那麼多!」我一出聲,橘子在地上摔成兩半,一正一反,顯然是個聖筊

。不對!這橘子怎麼會裂成兩半,看來是我剛才咬太緊了,而我的牌也被抽走了。

 

 

我露出猙獰的笑顏,黑熊則是暗罵。

誰都知道最後一對一才是最緊張的時刻。

 


不過可能是對決太久了,榮夫婦開始放閃光,豪哥和舒婷捏著對方的臉,努力不要讓自己

睡著,清楓姊開始滑手機,等等,你弟弟都快死了耶,你就不能關心一下嗎?小芊睡得很

熟,嘴角流出可愛的口水。是很可愛啦,可是哥哥,你就這樣不管哥哥了嗎?你這個可愛

的小壞蛋。

 


面對命運的二選一,我能選得到嗎?黑熊把牌蓋在地上,胡亂洗牌,這下子,沒人知道哪

張牌是什麼了。

 

我手裡的鬼牌露出邪氣的笑容,我伸向右邊那張,一抽!我解脫了!

黑熊接過我手上那張鬼牌,遊戲結束了。

他開始抽泣,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我只想著自己高興,根本沒想到輸的人會有什麼下場。雖然我老是說黑熊的心很黑,把他

丟到黃河裡洗,都會洗成黑龍江,此後寫毛筆的人都不用煩惱了,但我也從未想過要他的

命啊!不對!我是常常想要他的命沒錯啦,可是那不是我的真心話啊!

 


「南峰,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就在這一刻,我居然奇蹟似的想起了黑熊的本名,

黑南峰。

 

兩張鬼牌落了地,合而為一,牌裡慢慢伸出了一隻手,那手指尖銳得彷彿是叉子一樣,大

家都驚恐得說不出話來。那牌裡的東西,正極力想要想要擠出,他伸出了身體,那可怕的

鬼臉朝我們這邊一看……

 

 

 


我手持火咒,擋在黑熊面前。

「十九,沒有用,那是詛咒的具體化身,不是什麼妖怪,符咒起不了作用。」

那怪物說:「這遊戲最後的輸家是……」

「是黑熊、是黑熊。」舒婷發著抖說

「沒錯,就是他,別看我。」豪哥一副不敢見人的樣子。

「黑熊,是嗎?」

 

 


聽到這話,那瑟縮在角落的人影已經嚇得幾乎要暈了過去,他抓著我的手,對我說:「十

九,我一直沒有告訴我,其實我做了一件天大的壞事……」

「應該不只一件吧!」

「你聽我說,其實我多……」

 


那一瞬間,蠟燭熄了。

沒有活人看到最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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